绝对是姜莺!
程意心头涌上巨大的狂喜,莺莺没死!他内心好像海浪翻涌,恨不得立刻上前告诉姜莺啾恃洸真相。可一块想到之前王府的威胁,程意又犹豫了。况且,姜莺现在穿着粗布麻衣扮作男子,哪还有当初娇媚大小姐的模样?
一定是沅阳王虐待了姜莺!那个心狠手辣的人记恨姜府报复姜莺,竟把姜莺当小厮使唤。程意恨意又深了几分,不过知道莺莺还活着就好,他总会想到法子把真相告诉姜莺
街边食铺林立,王舒珩让姜莺挑,最后两人选定一家面馆。面馆是地道的江南口味,面条嫩糯滑爽,汤汁清淡。点了两份面,王舒珩又要了一份栗子糕和糯米鸡。
不多时菜便上齐全了,不过许是因为店家太忙多放了胡椒和辣椒,王舒珩那一份面辣味浓郁,吃了两口便觉不适。他不太能吃辣一直喝水,喝完一杯又倒一杯,姜莺放下筷子静静望着他。
“无事。”王舒珩面颊微红,仍是冷着声音:“吃你的面。”
姜莺想说什么,被他一唬又乖乖低头吃面。她吃了几口,终是没忍住,悄声说:“夫君,你喝的那杯水是我的。”
经姜莺提醒王舒珩才想起,两人落座后自己根本没要水。方才他被辣的厉害,不管不顾便拿起喝了。王舒珩拿杯子的手顿住,他他喝了姜莺喝过的水
姜莺一点也不在意,仍是笑嘻嘻的,凑近说:“我愿意让夫君喝。”
夫君喝她喝过的水,不就等同于两人间接更近了些?姜莺想到这里,心里甜滋滋的。
用过晚膳王舒珩付了饭钱,两人先后出了面馆。他本想回去,但姜莺说再逛逛,王舒珩只得依她。两人走着走着,便来到白天经过的那条河道。
眼下暮色四合,白天卖瓜果,首饰的船只果然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锦绣的小船,窗口透着暖暖的光,一阵芳香扑鼻而来,有女子柔声唤他们:“两位郎君不若进来坐坐?”
那女子精心装扮过的脸上风情楚楚,勾魂摄魄。她一开口,引得更多船上女子朝他们二人望来。只见岸上两位郎君好生俊俏,一个面冷,一个面纯,皆是轻云蔽月的好相貌,瞧着也是有银子的
一时间,众多女子纷纷开口相邀,王舒珩周身太冷姑娘们不敢,就朝姜莺下手,纷纷让她到船只里头坐一坐。
姜莺好奇,正欲开口问问诸位姐姐要她去船只里做甚,王舒珩已经揽住她的腰,几乎是将人抱起快步离开。
在王舒珩面前,姜莺又小又弱,她那点重量对王舒珩来说不值一提。姜莺脚尖虚虚点着地,不需要她走很快就回到了主街上。不知怎的,她的脸又红了。
今日夫君不光牵她的手,还抱她的腰。不过姜莺实在好奇,那船只到底做什么用的,她问:“夫君,船头那些姐姐叫我去做甚?喝酒吗?”
王舒珩不想解释太多,但依姜莺的性子,自己不说想必她还要跑去问别人。无法,王舒珩只得点头,“对,叫你进去喝酒。把你灌醉偷你的钱,懂了?”
他说这话时面容严肃,丝毫不像开玩笑,姜莺吓得不住点头。她酒量不好一沾就醉,幸好没去。那个车夫也太坏了,还说什么进船里快活。姜莺捂紧她的小钱袋,可不能被那些好看的姐姐偷了。
出了这事,两人没继续在外面闲逛,双双回了驿馆。一回房间福泉就找上门来了,与王舒珩说明日出海的事。白沙镇筑营的点一共有三个,前两个都在岸上,还有一个在附近的岛屿。这一带岛屿众多,地形复杂,王舒珩与几位从事商议,决定明日先去实地考察再决定。
福泉走后,姜莺拿木盆打了热水要洗脚。她没做过伺候自己的事,一盆水端的踉踉跄跄,洒的到处都是,还是王舒珩接了过来。
王舒珩本想让姜莺回她的小隔间去洗,但那地方实在太小,姜莺笨手笨脚的说不准能把水洒到床上。无法,他便让姜莺坐在外间洗脚,他背过身子不看。
姜莺坐在案几旁的小圆凳上泡了许久,王舒珩坐在床榻上低头看书。两人相隔甚远,直到水凉了姜莺才起身穿好鞋袜,说:“夫君,我洗好了。”
说罢自己哼着歌进了她的小隔间,被子掀开滚进去,床榻软软的一点也不硌人。许是累了一天,姜莺闭眼很快睡去。
而这时,王舒哼才放下书本抬眼。姜莺那个小祖宗,洗完脚还得由他来倒水。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起床收拾完毕,王舒珩便要出门了。这趟出来办差,王府带的人不多。福泉肯定要同行出海的,这样一来姜莺的去留就成了问题。
此行必定要上琼华岛,王舒珩记得小鸠的话,且出海风吹日晒姜莺肯定受不了,最好的法子还是将人留在驿馆。
于是福泉出去打探一番,没一会回来说:“几位女眷也留在驿馆,女眷们买了针线做绣活,正好缺个理线团的人。”
如此,王舒珩便去东屋走了一趟,女眷没几个,但性子都是好相与的,王舒珩让姜莺在东屋和她们玩等自己回来,又安排一个王府的人留下照看姜莺。
王舒珩一走,姜莺便去了东屋。她本想一个人呆着,又想起阿玉和那几位女眷。女眷们面善,姜莺也只是一开始怕,后面相处下来就不怕了。她掀开帘子进东屋,众人见她就笑开了。
有人要姜莺帮忙理线团,被阿玉挡开了,她笑呵呵道:“小郎君一个男子哪会做这些事,咱们自己来吧。”说着给姜莺递过去一盒绿豆糕,“昨日镇子上买的,尝尝。”
姜莺点头接过,细声细气地道了谢谢。她不会针线,只能看着大家忙活。女眷一共五人,其中三个丫鬟两个姨娘。两个姨娘一个是阿玉,还有另外一位姓周名棠。
一帮女眷在一块,说的话题自然都围绕闺房之事。因念及姜莺年纪小,看着也笨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女眷们说话便没有顾及她。
周棠看着阿玉脖颈上的红痕,眼中一阵酸楚,道:“你家官爷可真疼你,不光带你出远门夜晚也宠着。哪像我,昨儿才到白沙镇,官爷就夜不归宿了,昨晚肯定去河那边的船只了。”
都是妾室,周棠的处境阿玉自然能懂。闻言也是微微一愣,道:“再等等,男人都贪图新鲜。你家官爷既肯带你出远门,想必心里还是有你的,在外头宿一两晚就回来了。”
“姐姐哪懂我的苦楚,我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夫人病弱才推了我做官爷妾室,这趟出门也是夫人逼迫官爷带上我的。在此处遭受官爷冷落,回去大抵又该遭夫人责骂了。”
阿玉是个苦命人,一听周棠的遭遇脸色也跟着沉下来,顿了顿给她出主意说:“你要主动些,官爷往外跑你就想办法留住。男人可不喜欢没情调的,比如官爷回来你主动亲亲,晚上挑身勾人的穿在身上,他哪里还走得动道。”
这种事周棠没经验,阿玉便教她,说什么亲亲官爷的嘴,再沿着脖颈往下,就是胸口,腰腹也无须顾及
阿玉的教学,不可避免地落尽姜莺耳朵里。她捏着绿豆糕,不知为何脸忽然有些发烫。河边船只不是喝酒的地方吗?莫非周棠的官人昨晚被偷了银子?不然周棠为何愁眉苦脸的?
姜莺脑袋里一连串的问号,可是周棠官人被偷了银子,阿玉为什么要教周棠去亲亲呢?还说要亲嘴,亲脖颈,就连胸口
不知怎么的,姜莺忽然就想起了那日夫君赤/裸上身的样子。夫君胸前和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不用上手摸也知道硬邦邦的。夫君的脖颈和她不一样,有一颗硕大的喉结,也不知用来做什么
姜莺脑海里胡思乱想着,阿玉叫了她三声才听到。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姜莺心虚地不敢到处乱看。倒是阿玉有点担心,问:“小郎君,你可是病了?脸蛋红扑扑的,莫不是发烧?”
“没没有”她垂着头,更加心虚了。
阿玉奇怪:“你生病了要说啊,要不带你去看看大夫?”
姜莺被逼的没办法,她觉得屋子里有些热,倏的起身,说:“我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她逃似的跑出了院子,外头果然凉快许多。她在驿馆走走停停好一会才觉得脸上那股热意褪去,正打算回去,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姜莺——”
住在驿馆的人来自天南海北,这回出门姜莺又扮作男子,在白沙镇她没对谁说过自己的名字。听闻有人唤她,也是惊讶地转身去瞧。
身后唤她的正是程意。昨日程意跟踪二人,知道姜莺眼下住在驿馆,今儿便混进驿馆寻人来了。
他本想碰碰运气,毕竟驿馆那么大人又多,且他忌惮王府的人不敢冒然询问。谁成想他才不过进驿馆一炷香的功夫,就真的碰上了。
再次见面,程意显然变了许多,许是被家事所累,往昔身上那股意气风发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惫。他又叫了一声:“姜莺!”
看清来人,姜莺怔了怔,她本想走的,谁知程意又追了上来,“姜莺,我有话与你说。”
“不准叫我的名字。”姜莺板小脸,严肃道:“夫君说了,不能叫别人认出我,你有什么事?”
她后退了些,程意心知此事得慢慢和她说,也不逼迫,道:“我确实有一事想告诉你,上次说你夫君在王府的事,是我瞎说的。”
“咦?”姜莺有点惊奇,“那你还挺神通广大的,随便说的都能说中。不过上回我已经与你道过谢了,不必再解释一遍。”
她仍是那副认定找到夫君的样子,程意着急道:“你怎么不懂我的意思?我是说王府那个不是你的夫君”
程意话音刚落,姜莺便生气了,“胡说!他是不是我的夫君难道你比我清楚?你想拆散我与夫君到底是何居心?枉我念及你曾帮过我好言相待,你竟然与我说这个!”
她气鼓鼓的扭头要走,程意见状赶忙去拦,不巧,这时候王府留下的小厮发现了程意踪迹。大声喝道:“是谁!”
程意一慌不敢再留,只说:“你等着,我去寻证据,他真的不是你的夫君。”
说罢匆匆离去,小厮来寻姜莺时人已经走远了。然而姜莺并不在意,还安慰说:“没事,一个奇怪的人,约莫脑子不大正常。”
等再回东屋时,阿玉关切地问了她几声,见姜莺神色恢复如常又放下心来。一帮女眷做针线活直到傍晚红日西垂,忽然听到有小厮来报说官爷们回了。
不多时,门外果然响起热热闹闹的人声。一帮女眷起身各自要去忙碌,姜莺也要去找王舒珩,阿玉取笑她迫切的像小媳妇。
姜莺也不恼怒,飞快地跑出屋子去寻夫君。院子里头人来人往,迎着夕阳浅浅的余光看不清神色,姜莺找了一圈没看到王舒珩,就连福泉也没发现,她正奇怪,还好有热心的小厮告诉她:殿下在镇子上还有别的事,没一起回来。
满腔期待落空,姜莺只得败兴而归。她在屋里等到天黑都不见人回,姜莺实在无聊,便一个人出门转转。
此时月上柳梢,驿馆内不时传出悠扬琴声,却分不清方向。行至一处凉亭姜莺坐下歇歇脚,忽然隐隐听闻背后有人在悄声说话。她循声而至,只见地上两道纠缠的影子。
月光很亮,万籁俱寂,女子柔媚无骨的倒在男人怀中,胳膊如水蛇一般攀爬上对方脖颈。四片唇瓣相贴,急促的呼吸声紧随而至,慢慢的,女子的唇瓣四处游移,下颌,脖颈,最后在锁骨处流连
姜莺忽然就想起了阿玉对周棠的教学,好像也是这样的顺序。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男人和女人要做这样的事,听他们难耐的呼吸似是不舒服的,不舒服为何要做?姜莺不明白。
最终,趁着月亮躲进乌云,姜莺静悄悄逃离了那处凉亭。她想,再也不去那里玩了。
方回至院子便遇上福泉,福泉见到来人松了口气,庆幸道:“去哪儿了?殿下回来没见到你着急,正要派人出门找呢。”
姜莺有点不好意思说去了哪里,便含糊说:“哪儿也没去,到处逛逛,福泉叔叔和殿下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今日出海原本傍晚就归了,可惜回程路上碰到一个走失的小孩,记不起家住何方,也记不起家里有什么人。王舒珩便让其他人先回驿馆,王府属下到旁边的村子询问,几经来回才找到小孩家人,如此便耽搁了回程的时间。
“进去吧,殿下等你用膳呢。”
福泉走后,姜莺在屋外又站了一会,吹够了风脑海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消失没影,姜莺才进屋。意外的,她进屋没看到人,唯有桌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盏暗示有人来过。
姜莺正奇怪,忽然头顶落下一片阴影,男人在身后发出低沉的笑声,“姜莺,你今日做什么坏事了?”
自姜莺踏进院子和福泉说话时王舒珩就看到了,他靠在窗口等人进来,不想姜莺跟着魔一样,不住地在房间外走走停停,来来回回,那副心虚的小表情只差把有事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
姜莺吓了一跳,转身后退至柜子旁。她靠着柜子,眼见王舒珩步步紧逼又跟了上来。两人距极近,姜莺又闻到那股熟悉的乌沉香。
她抬头,脸上刚褪下的热度莫名其妙又攀升,心跳也有点快,她结巴道:“没没做什么。”
王舒珩明显不信,他靠的更近一些把人堵在一角,“真的?”
望着夫君近在咫尺的俊脸和两片削薄的唇瓣,姜莺觉得,她的心跳更快了。
第30章橘子
若非肚子饿想要用膳,姜莺肯定跑回房去。她觉得自己这么奇怪都是被阿玉害的,明天不去找阿玉玩了。
姜莺循缝隙钻出,哼唧道:“饿了。”
好在王舒珩没再多问,招福泉送晚膳进屋。晚膳还算丰盛,姜莺埋头喝鸡丝粥,声音闷闷的:“夫君,明天我想跟你出门。”她一个人在驿馆没什么好玩的,去找阿玉指不定还要听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王舒珩自然不会同意,便哄她说:“明日估计能早点回,带你出去逛逛。”
翌日王舒珩早早出门,姜莺窝在房间一个人玩,正是盛夏午后天儿热,她昏昏沉沉趴在桌上,忽听外头一阵吵闹。姜莺趴在窗口张望,只见周棠正在院里教训一个穿粉裙的奴婢,阿玉也在一旁。
听起来似乎是周棠丢了首饰,怀疑是那穿粉裙的奴婢偷的。主子责骂下人本就是常事,不过姜莺觉得周棠不大一样,昨日说话细声细气一看就是温柔的性子,与今日教训人完全是两幅模样。
她在窗前站了一会,周棠押着奴婢去后院搜屋闹声才停息,阿玉回头看见她,笑着走近同她说话:“小郎君今日也没跟着殿下外出吗?”
姜莺摇摇头,阿玉顺势透过窗柩往屋里张望,笑的颇有深意,她挤着姜莺,打探道:“晚上殿下睡床,你睡哪里啊?”
“还有一间隔屋,殿下有事会吩咐我。”
阿玉早听郑从事说过沅阳王金屋藏娇,不过藏的是哪位美人就不得而知了。她实在好奇,能让冷心冷欲的沅阳王拜倒裙下的到底是什么女子,便道:“听说殿下在府里养了位娇滴滴的美人?你可见过,殿下待她怎么样?”
姜莺一怔,“你你怎么知道?”
“我家官爷说的,据说在临安时那小美人当街搂抱殿下,胆子够大的,可惜没瞧见正脸”阿玉絮絮叨叨,说着说着又不正经起来,“殿下身高八尺身形伟岸,也不知道那小美人在床上吃不吃得消,我估是吃不消的。”
这话在姜莺听来简直莫名,她道:“怎么就吃不消了?”
“会受不住啊,肯定得被折磨哭。”阿玉下意识答,然后反应过来姜莺年纪小,肯定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掩帕笑笑,道:“长大了好好跟着你们殿下学。”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阿玉和郑从事都有相同的毛病,专爱打听别人的事。阿玉还想再问问关于小美人的事,姜莺已经开始赶客了,生怕再多说一会就会透漏她和殿下的关系。
送走阿玉,整个下午姜莺都无聊地躺在榻上,躺着躺着就睡了过去。姜莺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得到一颗桂花糖,桂花糖香软清甜,怎么吃都吃不完。她含着它,吮着它,身体飘飘然幸福的好像飞进云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