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两百米外就有一个公交车站。虽然我一点现金也没带,更没揣公交卡在身上,但硬要跟人换钱的话也不是不行。
我都已经举步朝公交车站走几十米了,突然我脑子一轴,心想不行,省钱要从点滴之间做起。公交是一块钱,这一块钱花出去了,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把所有的外债给还清,老欠朋友的钱可不是个事儿啊。
——我昨天晚上就已经下定了一个决心,那就是回去之后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樊殊的相机钱给还上,并且是现在立刻马上——我才不欠他的情!我连相机的价格都背下了,不就是三个我的大白兔吗!
……靠真的好贵--
于是我一咬牙,一跺脚,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公交车站,蹦着走了回头路。
都说做一件事情如果做不下去,又因情势所迫不得不做,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设定一个目标,因为你总是琢磨着这件事的时候,就忘了去想这件事本身有多累了——拿着锤子,看什么都是钉子嘛。
以前的时候,我一直觉得这个在价值哲学课上学到的鸡汤就是真理,靠着这一招,我熬过了多少个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的不眠夜啊——但是现在我才意识到,这鸡汤也是有生理前提的。
那就是你的脑子得还有力气去琢磨目标。
我现在,全身的力气都用在驮我的小包袱和动腿上了,再加上脑袋上的几针还隐隐作痛,每一次肌肉上的细微抖动,都能让我从好不容易进入的玄想中立刻回到血淋淋的现实。琢磨了半天,不仅没因为转移注意力轻松一点,反而还因为用脑过度体力透支更疼了--
正在跟回家的路作斗争的时候,我忽然听到有人喊我:“林册?”
我抬起头,一个我完全没有想到的人站在我面前:“鹤师兄?”
此时的鹤师兄一身清爽的白色运动装,他又用发带把头发全部箍到了后面,也没有戴眼镜,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俊朗阳光,平时那种阴鸷之气一下子就不见了,几乎判若两人:“你怎么了?”他看上去很惊讶,“等一等,你先别说话。”
一边说着的时候,他一边很自然地伸出手,把我的包袱拿走,然后走到我不灵便的那一边,支起我的胳膊,架着我慢慢走到旁边的路椅旁边:“好一点了吗?”
我有点不好意思:“鹤师兄不用了,谢谢你……”
“你是要回学校吗?”
“是,但是……”我想说我还是去坐公交吧,就听到他说,“你在这里坐一下好吗?我自行车在前面。我载你回去。”不等我继续说,鹤师兄飞也似地离开了。
很快,鹤师兄骑着自行车回来。他扶我在后座坐好,又把我的小包放到了前面的篮子里:“走吧,我送你回去。”
鹤师兄很热情,于是略微犹豫了一下,我就上去了:“那就谢谢师兄了。”
我将手放在椅子上,很局促地坐着,谁知鹤师兄直接就把我的手带到了他的腰侧:“扶好。受伤的人不容易掌握平衡,不坐好会出事的。”他很自然地在前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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