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停了片刻,太后又扬声说:“小邱子,传杖,我要打着问呢。”
邱德山趋步出来,傲慢地环视了暖阁外的一群宫人,最后看着李贵,嘴角一笑,说:“李总管,皇太后叫传杖。”眉梢一挑,等着他回话。
在养心殿,自然传养心殿的散差来责打宫人。
这是看李贵敢不敢不遵太后的懿旨。
李贵脸色很难看,但确实只敢犹豫了片刻,就对后面传话的小太监说:“听见没有,传杖吧。”
作者有话要说:啰嗦两句。
作者呢比较历史控,所以没个背景板写起来会浑身难受。
这篇背景板是偏晚清一点的,所以虽然不会写太平天国和八国联军,但是很多体制背景沿用的是晚清格局。
啊,如果啰嗦起来我可以啰嗦很久,因为这是我非常想尝试的一个时代。
不过总而言之,其实宫斗也好、政斗也好,绝不是想象中的高位者可以一言堂的模式,有法徇法,无法徇例,至少表面功夫都是要做到的。所以非常直接粗暴的虐和爽都不会有。一写这些我挺容易枝蔓的,会尽量缩减我的啰嗦笔调,嘤嘤嘤。
第128章
板子、矮凳很快抬了过来, 一色红黑漆,瞧着瘆人。
李夕月在人群里奓着胆子抬头看那刑具:又宽又厚的竹板,拄在地上几乎有一人高, 无法想象它落在娇弱女孩子的身上,会造成怎样可怖的伤!她吓得额角汗涔涔地出, 想过去保护白荼, 实际上双腿被冻住了一样, 恐惧攫住了人的魂灵,让人本能地动弹不得。
昝宁突然扬声道:“慢着!”
太后见皇帝敢违抗她的命令,那双眼顿时眯起来, 也不说话, 直直地盯过去,等他的下一句,也是等他的破绽。
昝宁撩起常服袍的下摆, 跪地对太后说:“皇额涅,白荼不是那样的人。”
“那她是怎么样的人?”太后“咯咯”笑起来, “莫非也是骊珠那一类货色?惑君诱主, 希冀着以身上位?宫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这样的事,只怕新进的小宫女都怀揣着这样的美梦, 以为攀上了龙床就是一条上进的捷径了?即便像骊珠那样犯了干政的大过失,将来也必能翻案?呵呵, 如此这般下去,只怕这宫里上上下下就要反了!”
这话说得昝宁涨红了脸, 而李夕月脸色煞白。
白荼道:“太后, 奴才今天没有伺候好,您该打该罚,奴才认账。但‘攀龙床’云云, 奴才不仅没有做过,也没那个心,这条罪状,奴才决不能认下!其余的,任打任罚,奴才绝无怨言!”不卑不亢说完,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太后凝神听了一会儿,薄唇一抿,像是冷笑,又像是对她这样微末宫人的不屑一顾。
她扭头说:“听听,果然是厉害角色,一套一套的。”
而后转头对白荼笑着说:“我早听说了,你是养心殿负责东暖阁的大宫女,曾经和骊珠一样也是先头圣母皇太后的宫女,其他尚不知,但知你在养心殿作威作福是少不了的。你今日只管嘴硬,看来我若不给你个实例,你也不会服气。”
她愈是在这样决断之时,愈是冷静而强硬,扭脸说:“搜她的屋子!让她心服口服!”
太后宫里几个老嬷嬷和太监、宫女,如狼似虎地冲到宫女住的围房那片儿去了。
白荼不言声,甩开一旁准备执拿她的太后宫太监,厉声道:“既搜我的屋子,自然我得在旁边,否则,任由人栽赃?!”
这是正理,没人好拦着。
于是不仅白荼,皇帝也起身,看了太后一眼,说:“这是朕的养心殿。”
太后眼睑抽搐,却也不好阻拦他,冷笑一声撇开视线。
昝宁跟着过去,李贵、李夕月等其他人也一道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太后宫里的人开始翻找。白荼在他们面前昂然地站着。
少顷,有个嬷嬷拿着一个针线簸箩过来问:“请问,这绣着白鹭的书套,是你做的么?”
书套用的是松石绿色,白鹭和青莲刚做了个雏形,是白荼最新的作品,可想而知是给徐鹤章的。
白荼点了点头。
“跪下答话。”那嬷嬷厉声道。
白荼冷笑:“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罢咧!太后问罪的时候,我自然会跪。”
那嬷嬷也是一声冷笑,是对她这不见棺材不掉泪、冥顽不灵的脾性表示“你吃苦的时候在后头呢!”
他们继续翻找,一会儿又从一个妆匣中翻出一张鹅黄色的春庭月彩笺,为首那个顿时眼前一亮,对旁边一个说:“我不识字,你念念。”
那个念道:
“雪满深玉墀,薄暮正空濛。
烟霞犹舒卷,暖芳出金拢。
巫山如可期,笑靥何融融。
怃然因相思,宫墙寂寂红。”
然后“啧啧”两声,扬扬笺纸问:“谁的呀?”
李夕月浑身都抖起来,然后看见昝宁飘过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有欣慰,也有安慰;略略安心,但也害怕,急速地动着脑子想着一会儿被拉出来问话该怎么答。
这时,听见白荼说:“我的!”
“谁写给你的?”句句进逼,寸毫不让。
白荼踏上半步:“咦,你是看不到落款么?”
伸手像是要指一指。
这个假动作居然瞒天过海,那嬷嬷边在繁复的印花里寻着落款,边等她交代,却不料白荼趁她松懈,一下子抢过笺纸,“嚓嚓”撕成几爿,又全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