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凡心下涌动的诧异悄无声息流露在了脸上,嘴角僵硬好似定格成画。
脏?
她心底蓦然沉了下来。
那日密林,虽伤了本座,可若非尔等出手,本座也不会这么快苏醒她丝毫不在意自己所说的话是否真情假意,只见她忽而抬起细瘦的指尖,指尖灵力溢出,缓缓依附着抬起一块硕大的砖石,若是此刻杀了你,倒显得本座铁石心肠、忘恩负义
灵力流转,砖石稳稳当当地砸落,盖住了大半穴口,仅留下一个微小的仅及二指通过的洞口用以喘息:见过光明的人,是不会愿意再次陷入黑暗的。
杀了你实在无趣,不若咱们打个赌,究竟是你先爬出此地找到那白衣女修,还是她先找到你
说着,她愈发觉得自己的提议有趣的很,将死之人的挣扎定然赏心悦目。孤蓦发出一声愉悦的低笑,向着一旁黑鸦淡淡吩咐:先去别处瞧瞧,那些修士实是煞风景,挑几个你喜欢的,开荤去
沉寂的废墟中,只听得一声无比激昂的哑声嘶鸣,黑翅扑腾掀起的飓风惊得洞外噼啪作响,直至那道响声远去,确认洞外已然无人时,白凡凡这才尝试着将其中一只自由灵活地手举过头顶,去推那堵在洞口的砖石。
方才那疯子的话惊醒了她。
原想令沈连玉、方祁众人利用自己参加斗兽大会,用伤痛和无助勾起神仙姐姐的同情,可她自以为是的侧面接近,外人看来尚且贪心不足,神仙姐姐又会怎么想?
她会不会觉得,三番两次的救助于自己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她一味的谋划,竟丝毫未曾考虑神仙姐姐的心绪。
如此一想,想要逃离此处、找到杜照卿并解释一切的想法便疯狂溢出。即便杜照卿此时对自己不过仗义相助、别无他念,她也不想再等了。
秦山老祖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既如此,那就将计划提前。
白凡凡试着推了一下头顶的砖石,熟料这具身体过分瘦弱,方才黑袍女人的威压又使她吐血负伤,彼时已然未有丝毫推石的力气。
那条被砖石死死压住的腿痛得有些麻木,再晚些,只怕便是要废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二号?
她鲜少求助系统,于她而言,代替反派廖芥走完一生是自己理应逐步完成的任务,廖芥经历的痛苦、折磨和挣扎,她都应当一并体会,只有经历过极端的黑暗和惨痛,她才能顺理成章地做出那些恶贯满盈的事。
若非必要关头,除却言语上的提示,她不会让系统插手自己的任务过程。
然此刻显然不是坚守原则的时候,廖芥提前脱离胡家魔爪,剩下的四年,她必须保证这具身体安全无虞。她已为任务付出了如此多的时间,何况还有神仙姐姐等着,她如何能甘心放弃等死?
十六岁,十六岁才是一切的开始
白凡凡低声呼唤了句,见二号系统未有回响,压低声音重复了句:我头一回求你相助,望成全。
话音落下,不过片刻,便豁然察觉脚上传来奇异的触感,好似骤然一松,那块死死压着脚的砖石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微微抬起,露出了部分空隙。
她心中一喜,道了声谢,随即艰难地翻转过身,手肘撑地往前爬了一段距离,待她面庞与那堵住穴口的砖石仅分毫之隔时,一声闷响,那块悬起的石头骤然落地。
自始至终,二号系统都未说过半句话。
这是它的一贯作风,倒是爽快直接。
她挣扎着用手去推面前的砖石,因着此刻姿势不似方才艰难,她拼尽气力地一推,竟令砖石移开了不少缝隙。她乘胜追击继续推石,眼前的缝隙越来越大,终于推出一条能容她这具瘦小身躯通过的狭窄洞口。
她缓缓挣扎着爬出,眼前光景也豁然开朗起来。
方才不过转瞬一瞥,如今正面相照,她这才意识到身周环境究竟有多惨烈。
乱石繁杂交错地四仰横陈,灰雾萦绕、遮挡天光,将原本宽阔磅礴的斗兽场变作黑压压的人间炼狱,她不顾自己此时衣着如何灰败破烂、面容如何丑陋憔悴,支撑着一旁伫立的巨石缓缓站起,那只受伤的脚因二号系统的帮助已然止住了鲜血、接回了骨肉,然痛苦不可避免。
她遥遥望了一眼身周的情况,目光流转间,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不远处杜照卿落座的位置。
那里空无一人,砸落的巨石捶开醒目的裂隙,彼时碎石堆积狼藉一片,比之身上的伤口还要令她呼吸难抑。
白凡凡敛下了眸中神思,挣扎着攀过乱石,屈身蹲在了这位置旁。
她细细探查,确认下方的确无人后,缓缓松了口气。然放松不过片刻,随即被更大的难题困扰。
这硕大的斗兽场废墟,当真只剩下她一人,其他修士都去了哪儿?
她眼见环布四周的六道甬道皆数被毁,当即起身向着圈外攀爬,也不知斗兽场外此刻何种光景
然爬至一半,斗兽场外不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激昂的吼叫,震得她下意识俯下了身子。
周围有异兽?
第21章 黑衣
她毕竟见识过城外遮天蔽日、气势斐然的猛兽囚车,那压抑的氛围彼时回想起来依旧令她心生不悦,如此多的凶兽,与宝物一并置入幻阵,那该是如何血腥可怖的画面。
她并无阻止一切的打算,秦山老祖屠戮修士与她何干,异兽越是凶猛、便越是能激出修士中隐藏的魔族如今魔族与神仙姐姐都暂且寻不到,不若先往前走,瞧瞧何处有人烟
场外异兽的吼叫不过维持了片刻,随即便被一道惨烈的呜鸣盖住。
这低沉的呜鸣声她已然有几分熟悉,乃是异兽被杀死前的最后一声,只捎会儿,她因四周或许存在修士而生的喜悦便随即褪去,她还不明了,除了修士猎兽夺宝,异兽互相间又是否会残杀
直至她爬过斗兽场外圈,遥遥望见灰沉的天空交错盘旋着绮丽的剑光,这才松了口气。
有修士!
她随手寻了根牢固的树枝作拐杖,步履蹒跚地赶往那头。
修士斗兽绝不手软,方才在斗兽场也是因有灵力屏相隔而免遭祸及,如今她的状况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异兽正面对上,于是在瞧见剑光逐渐靠近的当即,便寻了一处安全开阔的缓坡挡住自己的身形。她越过缓坡看去,只见数十位服饰统一的修士正与一群行动灵活狡猾的猢兽纠缠在一起。
此地乃是城边后山,远离繁华街市,修士们身着黑衣,瞥见他们的招式和衣上所绣族徽,只觉十分眼熟,好似在何处见过。
这是哪门哪派她细细观望,并未看出所以然。那头剑光四起,黑衣修士们与猢兽厮杀,沙石纷乱,场面蔚为壮观。
正当她欲收回视线去别处探查之际,隐约望见人群中的异动。只见其中一名黑衣修士的剑堪堪擦过猢兽心脉,剑身便被一道寒光扫开,几乎就在片刻,那黑衣修士落了下风,被猢兽拽着衣领踩在了脚下。
被异兽所伤并不稀奇,奇就奇在,那猢兽并非其中最强壮的,黑衣修士方才分明有足够的时间挣开压制,缘何忽而定在了原地不动弹?剑呢?手中的剑为何不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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