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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龚古尔得知酒窖遭到教会袭击的那一刻,他震怒地从椅子上站起,喝道:“准备马车!”
马车快马加鞭地在道路上轱辘辘地行驶,龚古尔神色严峻,向为他带来消息的心腹确认状况:“教会带了多少人去酒窖?其他贵族知道这件事吗?神父那里没消息吗?”
心腹道:“具体人数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但看样子教会骑士团的人出动了,算上教士应该不止五十人。教会内部安插着其他贵族家的暗线,这个消息他们很快也会知道。神父那里目前没有任何消息。据说这次的行动是新任的主教指使的,如果真是这样,就说明神父被排除在外了。”
龚古尔脸色铁青,朝马车窗外啐了一口,他怎么也没想到教会竟然在没和贵族商议的情况下就擅自行动。酒窖作为贵族和教会心照不宣的灰色地带,就算要有任何变动,教会也应该首先取得贵族的同意,对贵族庇护的酒窖下手,无疑于直接打贵族的脸面,新任主教未免太狂妄鲁莽,毫不将科罗拉城贵族放在眼中!
愤怒的同时,龚古尔也忧心忡忡。酒窖里充满了见不得光的罪恶和秘密,假如新任主教指使教会审判菲奥娜和酒窖娼妓众,一定能审出许多令贵族不堪的罪行。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新主教没有要周全贵族的意思。一旦教会和贵族撕破脸面,那些从酒窖里泄露的秘密就会成为教会制裁贵族的把柄。
同时,龚古尔更担忧着亚当的安危。丰收祭典后,他本来想尽早再见亚当,但龚古尔夫人的劝诫犹然在耳,他不得不稍作收敛。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再去一次酒窖,就迎来了这风口浪尖。亚当,他的亚当,绝不能出事!
龚古尔很快抵达了酒窖的其中一个入口。正如心腹所说一般,其他贵族接到消息也陆陆续续赶来,早到的几个正与教会人员纠缠不休。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通知我们?教会把科罗拉城的贵族当成了什么?”
“主教呢?让主教出来!他必须给贵族一个说法!”
“酒窖是属于贵族的财产!教会无权私自毁坏!”
龚古尔皱紧眉头,他也不愿意任凭教会破坏酒窖,但此时激化矛盾绝对不是个好办法。
就在此时,主教出现了。他朝各位贵族微微颔首示意,随后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贵族们见到主教出现更加激动,全然忘了礼仪和风度,脸红脖子粗地吵着嚷着,唾沫星子从人群中飞向主教,纷纷质问着主教的作为。
置身于哗噪中,主教无动于衷。他上下两片嘴唇快速开合了几次,无声地念了一句咒语,右手指尖凝聚起一颗银色光点。随后他将右手向人群一指,银色光色瞬间扩散成一片薄薄的银色薄雾,笼罩住聒噪的贵族们。在这片薄雾里,那些最为激动喧哗的贵族忽然鸦雀无声,虽然口型还在剧烈变化着,却只是空有动作,没有声音,像一只只水中吐泡的鱼。
是禁言术。
见禁言术取得了效果,主教直视着面前愤怒而不满的贵族们,反问道:“诸位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是知道酒窖的存在?”
“我很好奇,这样一个充满污秽、玷污信仰的地方,为什么在科罗拉城中诞生?诸位既然知道酒窖,又为什么没有消灭这里?”
他陡然提高音量,“还是说,诸位都与酒窖同流合污?我刚才甚至听到有人说酒窖是贵族的财产,私藏这种藏污纳垢的财产,岂非对光阴神最严重的亵渎和背叛!诸位作为光阴神的信徒,难道竟不懂得遵守教条吗?”
主教的眼中闪着狂热而虔诚的光辉,他举起手中的教典,声如洪钟:
“今天,我将带领教会净化这里,为你们对邪恶的包庇赎罪!”
银色的雾气渐渐散去,禁言术的效果消失了。但此刻的贵族们竟无一人敢言,他们清楚地认识到新任主教的态度与手腕同样强硬。
疯子,他是个疯子。
在场的每一位贵族都这样想着。他们敢怒不敢言,仇视的双眼死死盯住主教。只有疯子才会不顾体面地打破成人世界的规则,只有疯子才会鲁莽冒失地扯碎道德的遮羞布,也只有疯子才会无视众人的怒火,我行我素地进行自己的计划。
偏偏这个疯子又是拥有着科罗拉城至高无上权力之人。
局面一时僵化,贵族们进退维谷。时间,在沉默中被拉扯成粘连的细线。
不能再拖了,龚古尔想。
在主教即将转身离去时,龚古尔向前一步,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谦卑地向主教询问:“既然如此,主教大人,能否允许我们协助教会进行净化?我想这也是一种赎罪的方式。”
龚古尔的话语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下一枚石子,贵族之间漾起轻微的波动。贵族们交头接耳,互换眼神,很快达成了一致。“龚古尔说得对,主教大人,能否允许我们协助净化?”
主教沉吟片刻,“可以。但决不允许包庇酒窖中的罪人!”
贵族们长舒一口气。此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朝龚古尔投来感激的目光。既然不能阻止教会袭击酒窖,那至少要在秘密被泄露之前,
', ' ')('将那些与他们有染的娼妓灭口。龚古尔不愧是滴水不漏的税务官,在这关键时刻总能思虑周全。
虽然龚古尔完全不这么想。他只是希望能够快点进入酒窖,赶在亚当遭遇不测之前保护好他。话一出口的刹那,龚古尔已经想到了这个提议可能带来的其他后果——会有很多娼妓被贵族杀害,但龚古尔并不在乎。只要能找到机会进入酒窖护住亚当,死再多人也与他无关。
进入酒窖后,龚古尔第一眼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绑、正破口大骂的菲奥娜。这个曾经掌控酒窖的女人,在酒窖遭袭的最开始就冲出去试图阻拦教会。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甚至还陪着笑,想用娼妓来笼络主教——结果就是第一个被绑了起来。
菲奥娜装饰着珍珠链和彩色羽毛的银色假发歪到一旁,脸上厚重的死白的粉也无法掩盖她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色。她摇晃着脑袋,用着最粗俗下流的词句咒骂着教会和贵族,银色假发和上面的装饰品随之晃动,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宝塔。
“你们这些烂屄里生出的畸形儿!只知道交配的猪猡!言而无信的下流胚子!你们的脑子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被野狗捅坏了,你们忘记了当初是谁要建立酒窖的吗!就是你们!”
龚古尔皱着眉头,不仅是因为这些污言秽语,更因为菲奥娜作为几乎知晓全酒窖秘密的掌权人,决不能留下。
他提剑走向菲奥娜。菲奥娜身边的教士比菲奥娜更警觉地拦住了龚古尔:“龚古尔大人,你想做什么?”
“清除这个满口脏污、亵渎神明的娼妇。”龚古尔用剑指着菲奥娜。
菲奥娜盯住龚古尔,突然朝龚古尔用力吐出一口唾沫。龚古尔急忙躲避,但唾沫还是留在了衣服上。
“很抱歉,龚古尔大人。主教命我们严格看守菲奥娜。她虽然罪大恶极,但在审判之前,她还是最重要的证人。我恐怕你不能杀她。”教士道。
龚古尔冷哼一声。他掏出一块手帕,粗暴地塞进菲奥娜的嘴里,“那至少让她闭嘴。”
无暇再顾及菲奥娜,龚古尔穿梭在鲜血和哭泣中,焦急地寻找亚当的身影。他首先冲到了白玫瑰房,打开房门——没有;他又接连搜查几个亚当可能出现的房间,都没能发现亚当的身影。龚古尔提心吊胆,他猜测亚当或许已经成功逃走,又忍不住想象亚当被杀害的惨状。没头没脑地在酒窖里乱闯,龚古尔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又折返回菲奥娜的身边,从菲奥娜嘴里扯出手帕,随后低声逼问:“你把他藏在哪里?”
菲奥娜惨白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笑容。她忽然哼起歌,是酒窖中流行的淫秽小调。她一面哼着,一面得意地看着龚古尔,像是嘲笑龚古尔的无能为力。龚古尔重新堵住菲奥娜的嘴,狠狠地朝她的肚子揍了一拳。
清洗酒窖的最后,龚古尔终于见到了亚当。他从没见过如此憔悴狼狈的亚当,与他记忆中的亚当几乎判若两人。眼看着主教用神术对亚当进行测谎,龚古尔心急如焚,将手按在佩剑上。看见亚当通过测试,他又悄悄松开手。
龚古尔长吁一口气,只要亚当没被当场定罪,那之后他还来得及营救亚当。他收回紧紧注视亚当的目光,装作泥牛木马。目前最重要的事,是不能被人发现他和亚当的关系。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为亚当脱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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