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园里许久没见那么热闹了,一屋子的人,小孩也有,不过都是些陌生的面孔,阿弗牵着二公主的手伸着脖子往里看,正在与故人话家常的陆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不少大人也因此笑完了腰,身子往后欠欠。
这些人便是从陆老夫人的老家廊州特意赶过来给陆老夫人贺寿的人,也是陆老夫人的娘家人,年长的老太太是陆老夫人的亲妹妹,笑容慈爱,一见阿弗就要给红包,还一番拉扯这事才算了。
娄老太太说:“好不容易来看一次孩子,什么都别说,来,小孩,红包你拿着,想买什么吃就买什么吃。”
阿弗乐呵呵的接过往后与陆泽比了比,她刚进门时陆泽就拿着大红包在她眼前炫耀了,现在她也有了,可不得礼尚往来一下。
二公主是一届后辈,面对此事也不知如何是好了,陆老夫人朝她点头:“就拿着吧。”
闻言二公主才敢让阿弗拿走,阿弗牵着陆泽的手往外走,还没出门两人就讨论起红包的大小来了,好在娄老太太做事公道,没有厚此薄彼。
“哎呀,姑妈,您可越来越年轻了。”说话的这位妇人是陆老夫人表哥的女儿,姓毛,全名毛斯温,嫁给了廊州有名的商户,膝下育有两子,大儿子已经十六岁了,二儿子与阿弗差不多大。
这位毛斯温还有一个身份让二公主不得不提,她是陆启亡妻的亲妹妹,当年陆老夫人有心让两姊妹一同嫁入侯府的,只是未能如愿,再后来毛斯柔仙去,陆老夫人留毛斯温在陆家住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毛斯温到了出嫁的年纪却迟迟不找人,毛家也急了,这才替她找媒婆说了亲,她与陆启之前的瓜葛也因此断了,她现在小日子也过得不错,从脸色上就能看出来,想必夫君是个良人。
“齐允怎么没来?”陆老夫人抓着毛斯温问话。
毛斯温笑:“他还要晚些时间再过来,劳姑妈您惦记着了。”
二公主与人寒暄了几句后站在陆老夫人身后听着她们的对话,她虽然已经是陆家的一份子了,可是很多时候都能感觉到力不从心,比如现在,她压根就不知道与这些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亲戚聊些什么。
陆老夫人抓着毛斯温的手好不宠溺,毛斯温在陆家的时光就深得老太太喜爱,现在多年未见,恐怕是‘小别胜新婚’,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齐允今年……”
毛斯温搭腔:“今年十六了呢,长好高了,功课也好,夫子都夸呢,今年就打算去永安考取功名,以后在朝为官,免不了要仗着陆家的威势,我来时他还仔细叮嘱我路上小心,这小半点还操心起我来了。”
话里嫌弃,话外赞誉,这招也是厉害了,陆老夫人连乐不迭:“齐允打小就是个好孩子啊,到时候来了一定要叫我好好瞧瞧,叫真儿也过来,他们也有几年没见过面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说起来真儿今年也满十二了。”
“我刚才进门瞧见真儿了,出落水灵,小姑娘害羞得很,见着我就跑,哎呀呵呵呵呵……”
陈念真与齐允订过娃娃亲,两人算是青梅竹马,陈念真性格像陆荷,泼辣又不讲道理,而小时候的齐允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小祖宗,二人一见面就吵,齐允的脖子上现在还有陈念真的牙齿印呢,现在有五年多没见面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瞧上眼。
房间里有多热闹二公主就有多孤独,什么话也插不进去只能听着她们念,阿弗还好些,不到片刻就跟小朋友们打成一片了。
娄老太太一路舟车劳顿先回客房休息去了,毛斯温把家长里短聊完之后才发现她,皮笑肉不笑的说:“这位就是侯爷新娶的妻吧?”
陆老夫人笑容渐收:“是啊。”
毛斯温盯着二公主说:“刚才进来没瞧见您别介意啊。”
这么个开头一听就是来者不善了,二公主笑笑:“不会。”
毛斯温笑:“我进门时就听说侯爷在后院发脾气打人,不知道是为的什么呀?我还第一次听说侯爷动手打人呢,想必是府里人犯了什么大错。”
周南居的事闹得大,陆老夫人多少也有耳闻,自然知晓二公主这‘泼皮’在赌场里的所作所为,一听毛斯温的话脸色也不好看,她虽然不待见二公主,可是也不希望家丑外扬:“什么发脾气啊,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可好着呢,小孩子胡闹罢了。”
她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知道陆老夫人有点不爽,也不再刻意去挑衅,换了个话题聊大家伙都爱听的,她来时带来了不少的礼物,现在正是炫耀的时候:“姑妈,这人参啊可是我们家那位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我知道您身子不好,可要好好的补补。”
罗婆子打开盒子给陆老夫人看,躺着的人参确实是极品,陆老夫人乐:“这太破费了。”
毛斯温大方道:“姑妈您喜欢就好。我们家那位做生意也有点小钱,您不吃也浪费了。”
既然提到了毛斯温的丈夫,陆老夫人不免多问几句。
“我瞧过,是个能托付的人。”陆老夫人因为陆启的事情对毛斯温存有愧疚,所以对她格外的疼惜:“你们以后搬来了恆安,多来陆府串串门,我最喜欢热闹了,到时候叫陆启给你夫家在恆安找份差事,挂个名也是好的。”
务商再有钱那也不如当官的,这个道理谁都懂,毛斯温笑着答应,又说:“他这人啊,其他的都好,就是败家,您瞧瞧,我手上的镯子。”
二公主闻声盯住她手上的鸽血玉镯,纯净透亮,饱和度极高,像是流动的血液,仿佛有生命在潺动,一看就是个上等货。
“就这么个玩意竟然花了两千两,可把我心疼坏了,他说是惊喜,我看啊是个惊吓,想退货也退不成,就勉强带着吧,生怕磕着碰着了,家里的活儿也帮不了。您再看看我这对耳环,东海来的,东海凶险啊,听说死人好些人才得来的。”
二公主忍不住翻她白眼。
陆老夫人还是笑:“这说明你嫁得好呀,你们家男人肯为你花钱,这是好事。”
狡猾的眼珠转动,毛斯温把矛头转向了她:“二公主的打扮倒是好生朴素呢!”
二公主回她:“我是不愿意招摇。”
毛斯温捂着嘴乐:“是呢是呢,也就我这种没见识的妇人,幸亏没把七夕我夫君送给我的那串珊瑚戴上,不然更惹人笑话了。哎呀,还真是班门弄斧了,对了,今年七夕,侯爷可有送什么礼物给公主?也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二公主皮笑肉不笑的回:“倒是没有呢,他从来都不会送什么礼物给我,因为他的钱都在我手里,真是遗憾不能体会齐夫人收礼物的愉悦呢。”
毛斯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再多的礼物恐怕都比不上掌管财政大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