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能再见到。
也不知怎的,胸口突然就蕴起场雷雨,阴云沉闷闷压在心间,酸涩雨滴骤然落下,刷拉拉倾颓之势。
“好,我拉着你,便不怕了……”少女将绢帕攥入手心,又不断收紧,更多的纱布被缠在她手上。直到布匹绷紧,只留最后一点在他手中。
再拉,便能将他的手臂也一并拽入帐中了。她这才停手,“就像原来那样,就像……”
就像小时候我受欺负挨训,你每每都要挡在我前面告诉我不用怕时那样;就像当年我被自己豢养的小蛇吓到夜不能寐,你夜夜偷溜进我闺阁,牵我手伴我入睡时那样。
这后半段话,郡主咽进肚子,没有说出来。
终是回不去那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了呀!
胸口涩意无处发泄,少女唯有将它们并着浊气一齐吐出。
那时候陪在她身边的还不是萱女而是他,那时候她也不用忧心自己未来的归宿,那时候他们还能整日嬉闹山林,长街纵马。
如今呢,长大的郡主天天被拘在深闺里学礼仪练女工,男人便日日守卫着她的淮熙阁,青梅竹马再不复幼年时的两小无猜,相伴却又不能再相见。
连这最后一丝安抚慰藉,都要顾及男女有别,只有通过手帕才能传递。
郡主移目去看窗外,天已将明了,鱼肚白青天下,暗橙色朝霞蓄势待发。
此一夜,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皆因她折腾到现在才安静下来,两人方能得片刻安宁。
李明淮攥紧手中白绢,感受着顺着这桥梁传来的力度,心下格外安定。
她合上眼,终是能安心歇下了。
屋内,少女与年轻男人一卧一坐,隔着帷幔却又被一条丝帕连接。
横梁上,盘踞的黑色大蛇嘶嘶吐信,冷眼旁观却又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