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回头,看见角落里背对自己的妹妹,肩膀在微微颤抖。
第二天晚上,沐扶苍便踏入拓律宽的王帐中。
拓律宽捉住沐扶苍的手腕,拉她在身边坐下,笑道:“你居然也会主动来见我,真是受宠若惊。”
“少显摆你那点雍语。”沐扶苍微恼道:“我不来见你还能去哪里?侍卫把我看得死死的,倒好像我不是被刺杀的,是来杀人的。”
拓律宽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是有些无趣。等会我让人带你去仓库,我从李敬鑫手里收了不少小玩意,也有几本书在,你看中的随便拿去吧。”却是绝口不提放松对沐扶苍的禁锢。
沐扶苍睁大眼睛与拓律宽对视,拓律宽一脸无辜。沐扶苍颓然道:“早知道就不推李珠儿出去了,她在的时候,至少有能陪我说话的人。”
“这个容易,你看哪个女人合适,我就让她去服侍你。”
沐扶苍愈发显得不快:“我在大雍的丫鬟伙计你也不是没见识过,叫我从这里怎么挑出像她们那样的人物,别说礼仪见识,就是模样都没半个整齐的。”
拓律宽咕哝道:“我们也不是没有美人。”
沐扶苍歪头摸摸发鬓,赞同道:“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末琳就是半个美人,只是她和我脾气不对付。我听说她妹妹,比她还漂亮些,你叫那姑娘来陪我吧。”
“你眼光真是好,可她不行,毕竟是安难的女儿,将来又要嫁给真氏。”
沐扶苍一拍桌子:“你叫我随便挑的!”
拓律宽连忙把果子捧给沐扶苍:“消消气,真呼和立下大功,我总不能抢功臣的媳妇送你。而且花束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我不好向安难氏要她。”
沐扶苍眨眨眼睛:“这好办,你向安难氏要来花束做你的女人不就成了。真呼和另外给些其他财物牛羊,他难道敢和王抢媳妇?”
拓律宽微微吃了一惊,沐扶苍冷笑道:“我知道你们规矩和大雍不同,除了正妻,其他女人份位上是均等的,顶多按娘家势力决定契约仪式的隆重与否。既然你已经决定迎娶北狄公主做王妃,安难氏不会指望花束压过公主一头,你现在向他们一提,他们肯定答应得痛快。”
拓律宽断然拒绝道:“就算安难氏答应,可我怎么能和真呼和争女人。”
“呵,你应该说,你怎么会让真呼和娶到花束。花束的婚约其实就是安难氏盟约,真氏势力已经仅次于元氏,你敢让他们进一步做大?”
“元真氏世代供奉拓律氏,我绝不会怀疑他们的忠诚。况且我作为部落之主,斤斤计较于末微小事,如何振兴我族?”拓律宽郑重回复,沐扶苍不吃他这套,“扑哧”笑出声:“我就问你,好端端一个小美人代表家族嫁给你,你是要,还是不要。”
拓律宽肩膀一松,无奈道:“你啊……直接说吧,你又想算计谁了?”
沐扶苍收起笑容:“我能算计谁?只不过想参与进花束的婚礼,之后花束就放在我帐篷里,我两个同吃同住,再有人欲对我不利时,总要先掂量掂量搭上一个安难氏值不值得。”
沐扶苍是嫌自己势单力薄,明目张胆地拿他做幌子寻找盟友。拓律宽指尖搭在已经微凉的奶茶碗上,注视着心爱的女人,含笑道:“好啊。”
“好啊,这是明目张胆欺负我无人撑腰?!”
柳珂将茶盏轻轻磕在桌面上,头上发髻一丝不乱,眉头微皱,心里已是骂翻天:“一个武官家出来的野丫头,也敢对我大吼大叫!我是给她们脸面,她们自己不要脸!”
“嘲笑我没有人娶?我将来是要做皇后,做女王的!一群只会争风吃醋生儿子的母猪,如何明白我的宏图伟业!哼,等将来我掌握大权,定要将这些愚妇发配到最下等的窑子,千人骑万人摸,一个个不得好死!”
心里发了一遍狠,柳珂逐渐寻回冷静,细细分析局势:“日前制度之争,世家与皇帝之间的矛盾更加激烈,这回双方算作平手,但雍帝二十几年的经营,大力扶植新贵,未来的赢面略大。加上大雍战乱不休,皇帝以后要捧起的权臣大约是出身末微的武将……”
想到这里,柳珂又是一阵心烦意乱:“所以她们有恃无恐,敢对堂堂乡君品级的我语出无忌?”虽然经过一番哄劝,乐平公主对她态度缓和,终归不如以往亲厚,而王孙公子们对她从追捧变为客套,至今没有新的强力追求者,其间落差让柳珂深感不安:“难道我要主动去结交一群糙汉?他们身上的气味都让我窒息,顾行贞那样的男人,真是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想到那双漆黑的眼瞳,柳珂眼梢眉角不觉带出一分笑意:“转来转去,还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