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中，他站起身，如同什么事也没干过一般，走向房门，背后，白色的病榻上，万振林的身体如同痉挛般抽着，犹如僵尸即将苏醒的前兆，尤为诡异、吓人。
他随手拧开门锁，万珂猝不及防朝里倒入，直挺挺撞入他的怀中。
“小心点，”雷煜卿的心情格外愉快，甚至连脸上的冷色也不禁消散了许多，他伸出手，优雅地替她拍了拍身体，力道很轻，甚至带着丝丝温柔，“别忘了，你的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
“你对外公做了什么？”万珂哪里顾得上他在说什么，视线越过他，看向病榻的方向。
“别着急啊。”他幽幽叹息一句，似是受了委屈般，满脸无辜，“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和小时候的长辈叙了叙旧。”
叙旧？
这种鬼话用来糊弄三岁的小孩也会被人笑掉大牙。
万珂气恼地冷哼一声，一把将他推开，“你最好什么也没做，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拭目以待。”抛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他抬脚就往房外走，身体轻轻擦过万珂的身边，古龙水的香气传入鼻息。
万珂恶狠狠瞪着他的背影，利齿紧咬，活一副要把他抽筋扒皮给吞到肚子里的模样。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万珂这才打起精神，走向榻沿，仔细观察了一番万振林的样子，没有察觉到什么不轨，但他的异常反应，又让万珂有些不安，抬起手准备按下榻头的警铃。
“啪。”
如同枯槁的手掌，虚弱的抬起，缓缓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本该在昏迷中的老人，此刻好似回光返照一般，竟睁开了双眼，目光清明，面黄肌瘦的脸颊，透着一股病态的红润。
他睁着一双眼，紧紧地注视着万珂，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同她说。
“外公？”万珂惊呼一声，完全没有想到万振林会醒来。
他缓慢的将氧气罩拨开，任由罩子掉落在脖颈间，急儿促的呼吸几下，“万珂。”
病房里，祖孙两人静默地对视着，万珂的心情有些激动，又有些愧疚。
“恨我吗？”万振林冷不防冒出一句话来，让万珂吓了一跳。
恨？
她眸光微微一颤，说不恨那是假的，因为他，她这一年的生活过得足够‘精彩’，经历了灰姑娘变成公主的美梦，又经历了童话破裂的痛苦，与被爱人利用的煎熬，她怎么可能没有一丝埋怨？
“外公，我想叫医生。”万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却被万振林阻止。
他虚弱地靠在榻头，冲她摇了摇脑袋：“没有必要了。”
他的身体他很清楚，虽然不知道雷煜卿究竟给他下了什么姚，但他已经感觉到了生命急速流逝的滋味。
“是外公对不起你。”或许是人之将死，万振林忽然间笑了，那笑带着一丝悔悟，一丝内疚，不再如以往那般，只有商人的精明与残酷。
万珂紧抿着唇，不忍去看他这副回光返照的模样，哽咽道：“外公，你别这么说，你已经醒来了，过不了几天就会康复的，万连还等着你回去。”
“回不去了。”他叹息道，“我真的老了，居然看不清身边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面孔，他竟会是那个人的儿子。”
想到十多年前的事，至今他仍旧觉得历历在目，起初只是嫉妒，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嫉妒就变了味道，对权势的渴望吞噬了他的理智与人性，让他变得利喻熏心，“十多年了，也该是时候有报应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