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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后王氏出殡了。出殡那日怜依没有去,彭广物说他病重,他就只能拘在府中。紧跟着金国太子尞焐的生辰请帖下到了安定侯府中,侯府内的主子一人一张,彭广物想替怜依推了,寮焐却三言两语堵得他只能应下。
于是这月底,是怜依从元国到金国后的第一次出门。他坐在马车中,手指轻推窗棂,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街道。
马车内还坐着彭震与彭翡。彭震借着王氏去世一事让怜依对他软了心肠,他自觉最近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偏彭翡不长眼,硬要跟上来和他们同乘。
马车一路驶到了太子府,怜依下车时彭震和彭翡站在车下,两只手不约而同地朝怜依伸了过来。怜依眉眼低垂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两只肤色迥异的手,他侧头看了车下的彭震一眼。彭震嘴角还是挂着笑,只是那双眼对上另一边的彭翡时噙着冷光。看着彭震的脸,怜依不由想起了近日来的种种。
半月前的一日,怜依为王氏守过灵后照常被悄悄带入了彭震房中,他自是又被彭震压在床上欢爱半晌。彭震在性事上是与彭广物一脉相承的不知节制,一根骇人的长屌直把怜依捣得失了禁,下身泥泞一片的晕了过去。大抵彭震以为怜依今夜难醒,因此在外间便于心腹议起了事来。怜依醒来时便模模糊糊听到了彭震与心腹的对话,那一字一句让怜依混沌的大脑越来越清醒,越听越心惊,赤裸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原来王氏并非病逝,而是被毒杀。谁能知道她喝下的一碗碗救命药其实都是催命汤?谁又能知道要她命的人正是她爱恋多年的结发丈夫?
怜依的手心出了一层冷汗,他紧抓着身上的被褥体会到了浸骨的冰冷。他知道,彭震对王氏的杀心是因他而起。他的眼睛看向了自己抓着被子的手,那手上似乎沾着鲜红的血,是任他如何擦拭都去不掉的脏污血迹。
真可怕。
怜依的牙齿打颤,忍耐不住地从喉腔中发出了一声惊叫。外间的谈话声因他的声音而停止,怜依听到了彭震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他赶忙闭上了眼,但身体的颤抖却如何都停不下来。
“依儿……”彭震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怜依的眼角流出了泪来。他的声音仍旧温柔,但怜依却能听出这其中的阴郁可怖。
“依儿,怎么了?你醒了吗?”怜依被彭震抱进了怀里,一声接着一声地在怜依耳旁询问。
怜依心思急转,口中呜咽一声,在再次逼出一声尖叫的同时睁开了眼。泪汩汩而下,彭震的模样在泪水中模糊,让怜依探手圈住彭震脖颈作出依赖姿态的动作变得轻松了。他把脸埋在彭震胸前,两手紧紧抱住了彭震:“相公……不要走……”
“乖,我不走,别哭,”彭震的手指揩去了怜依脸上的泪,“做噩梦了么?”
怜依闻言让自己流出了更多眼泪,他将彭震抱得死死的,做足了从噩梦中惊醒的戏码,暂时消了彭震的疑心。这夜险险过去,怜依自这天后在彭震面前戴上了面具,暗里总是寻机试图找到彭震谋害王氏的证据。然而未曾想彭震杀妻的证据未找到,却叫怜依在彭震房中的暗格里寻到了一张他的小像。
这张小像怜依再熟悉不过了。它是元恒为他画的小像,画中的他笑得明媚,左上题着一行小字——怜爱秋落红,依恋藏花人。
看着手中的小像,怜依瞳孔巨震。他无比确认这张小像正是元恒为他所画那张,元恒画好后便一直收在贴身的锦囊中。如今被藏在彭震的房中,怜依顿时胸口一窒,似连心跳都将停止。他想起了在元国皇宫中他与彭震初见时,彭震所说的那句“原是怜爱的怜,依恋的依”。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双腿发软,跪伏在地。
元恒的贴身之物出现在此处,那元恒呢?
怜依脑中百转千回,恨不得立即持刀将彭震千刀万剐,逼他说出元恒的下落。怜依吐出口浊气,眼眶泛着红,控制着青筋毕现的双手缓缓站起来将那小像重新放回了暗格之中。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敛下已经坚定的决心。
太子府外车马如龙,怜依站在马车上,对着把视线从彭翡身上收回的彭震笑了一下。他把手伸进了彭震手中,让彭震扶着下了马车。他眼睛还是半垂,不去看彭翡失落的脸,只是低声对他说了一句:“翡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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