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这才了然的点头,心疼地回头朝着屋内望了一眼,心中担忧万分,打发姚念雪先下去忙她的事儿,独自整理着衣衫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沈如霜正歪斜地靠在窗边出神,纤细的手指托着雪腮不言不语,眸中隐约闪着泪花,可不知是这种事情见多了,还是已经逐渐麻木,泪水蓄在眼眶之中迟迟没有落下,倒是有一抹亮光愈发坚定。
见玉竹探头探脑地走过来,沈如霜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知道她也是为了自己忧心,放软了声音道:
“姚念雪一定都告诉你了,其实我也习惯了,你不必再来劝我,日子总要过下去,你该做什么就去吧,我没什么事儿。”
听了这话,玉竹原本想要宽慰沈如霜的言语全部堵在了喉咙口,心中愈发辛酸心疼,“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沈如霜身边。
她在年少时就陪着沈如霜长大,最是了解她的性子,并非是那种逆来顺受之人,如今说的这番话听着像是妥协和接受了现在的一切,实则是心如死灰一片绝望,再也不对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期待,定然是极为难受的。
“娘娘,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玉竹热泪盈眶地靠近沈如霜,磕了头后拉着她的手道:
“这些年来,娘娘已经做的够好了,也已经忍受了很多。但是奴婢觉得这辈子还很长,现在就已经这般难以熬下去,日后又该怎么办?奴婢知道娘娘牵挂着小皇子和凤仪宫的人,可娘娘也该为了自己活下去......”
闻言,沈如霜目光一顿,缓缓起身望着玉竹,眸中带着几分惊诧。
“奴婢知道娘娘早就有了这样的心思,是吗?”玉竹抹着眼泪,眼圈通红道:
“奴婢先前什么都没做,甚至有意无意用小皇子提醒娘娘,但是如今奴婢不想看娘娘这般活下去,愿意助娘娘一臂之力。”
沈如霜目光一沉,知道玉竹是将她想要离开皇宫的心思看透了,甚至连她什么时候有这种心思都知道,亦是同她一样在为了阿淮的事情纠结,直到今天才忍无可忍地表态。
可是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她不放心将阿淮交到萧凌安手中,更不可能交给太后,她的阿娘又早早离开人世......眼下实在无人可以托付,就算她狠下心离开了也会提心吊胆,总觉得这样太过自私,将阿淮这么小就抛弃在皇宫之中,万一出事了追悔莫及。
“奴婢人微言轻,无能护得小皇子周全,但是宫中兴许还有别人可以试一试。”玉竹忽然想到了什么,眸中亮起几分希望,在沈如霜同样期待的目光下想要细说,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开口,道:
“宫中还有几位太妃,若是娘娘能够选一位心地良善之人照顾小皇子,以她的地位应当会比奴婢中用许多。况且现在太后体弱多病,未必能够与那些太妃抗衡,小皇子是大梁未来的太子,照顾他长大于她们而言也是益处颇多。”
沈如霜思忖着点头,觉得玉竹所言有几分道理,可是宫中的太妃她并不了解,总不能随意将阿淮托付给素不相识之人,还是需要很久来考量。
“娘娘,贤太妃带着小世子还有云徽郡主一同来探望。”小宫女进来禀告道。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我来啦(滑跪ing)二更在十二点哦~
第79章 她找托付(二更小修)
闻言, 沈如霜和玉竹皆是一惊,对视一眼后赶忙用锦帕擦干净泪痕,灌了几口茶压住喉咙口的酸苦, 将衣衫上凌乱的折痕抚平,这才打发小宫女去传话让他们进来。
刚踏入宫门, 萧凌月就立即走上前来,熟络地拉着沈如霜的手询问近况,笑容真诚关切,眸光温柔宁静, 让沈如霜十分感慨,又不禁有几分感念。
萧凌月作为萧凌安唯一安然无恙的妹妹,与她的关系还算不错, 甚至能说得上是亲密。她不仅心地善良未曾看不起她出身,还曾经在她同萧凌安闹别扭的时候从中劝阻,在萧凌安面前帮她说了不少好话。
只不过上一回见面已经是两年多以前,还记得那时候萧凌月刚刚嫁人, 看起来还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如今一转眼已经是温柔的母亲,阖家欢乐,美满幸福, 驸马很是疼爱她,让她都有些羡慕。
沈如霜笑着和萧凌月闲谈, 故意将这两年间的许多事情隐去, 只能同她说着那套应付天下人的说法,听得一旁的贤太妃连声叹息, 悲悯地凝视着她强颜欢笑的面容, 轻声道:
“你这孩子也是命苦。”
沈如霜颇为意外地抬眸瞥了贤太妃一眼, 未曾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种替她心疼的话,神色也不像是虚假的客套,倒是能看见几分真心。
要知道先前贤太妃是第一个看不起她的人,当初萧凌安让她管理后宫事务的时候,就因为按照规矩没有通融着给贤太妃两份份例,就被她一同数落和冷待,二人撕破了脸互相看不惯,闹得很是不愉快。
如今回首往事,她暗笑曾经的自己直来直去不懂人情世故,更何况当初萧凌安是要利用她来树立威势,根结并不在贤太妃身上。那时她一语道破萧凌安的用意,自己竟然还单纯地不肯相信,现在想来她亦是快言快语之人。
后来这些年,贤太妃一直待在后宫之中颐养天年,兴许是知道西南偏殿那场大火的实情,抑或是她与萧凌安的关系多多少少也会传到她耳朵里,她也是在后宫厮杀过来的,定然知道她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看来仅仅是两年的时间,似乎她们都变了许多。
“多谢太妃关怀,我......一切都好。”沈如霜尽力将方才的忧愁压下去,回之以柔和淡定的一笑,从奶娘的手中接过阿淮,搂着他走向贤太妃道:
“只要阿淮好好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他比恒儿生得晚些,说起来还要唤一声表哥呢。”
阿淮水晶般明亮干净的眼睛转悠一圈,好奇地打量着围在周围的人,虽然并未见过面,却能够从她们的笑容和抚摸中感受到良善与友好,于是乖巧懂事地咯咯笑了,挥动着小胳膊小腿朝着贤太妃怀中的恒儿挪去,奶声奶气道:
“恒哥哥......”
这一声听得贤太妃和萧凌月的心都要化了,笑容满面地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在一旁看着他们玩耍,顿时也觉得彼此之间亲近许多。
若说阿淮一眼看去就属于聪明灵巧的孩子,眼睛里总带着几分狡黠和机敏,玩耍时也惯会小把戏,那萧凌月的恒儿就显然是憨厚老实的孩子,圆头圆脑很是敦实,处处都大方地让着阿淮,就算被他耍了也只是撅着小嘴伸出小拳头轻轻捶几下,不哭不闹也不去计较,两个孩子玩得极好,瞧着真有几分一家兄弟的亲热。
沈如霜看到阿淮高兴,她也觉得很是欢欣,刚才心中的烦闷消散了些许,专心致志地看着玩闹,唇角扬起一个疼爱的笑意,只不过一想到若是离开了皇宫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孩子,心口还是隐隐作痛。
她暗自叹息着端起茶盏,余光随意一瞥却发现贤太妃的眉眼间也染上忧愁,尽管也是笑看着孩子打闹玩耍,可眸中却总带着无法消散的担忧,于是便呷了一口清茶,轻咳一声笑道:
“姑母如今阖家团圆,小世子如此乖巧可爱,驸马和阿月也夫妻和睦,臣妾心底很是羡慕,不知等到几十年后阿淮长大成人,我能否有姑母这样好的福气?”
话音刚落,贤太妃就无可奈何地舒出一口气,意味深长地望了沈如霜一眼,其中的愁苦和烦闷更甚,抚了抚发髻上的金钗来掩饰着眼底的落寂,一粒一粒转动着掌间的佛珠,叹道:
“若是真有你说的这般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只可惜阿月毕竟嫁了人,不能时常进宫走动,要带着小世子一起来就更是不易,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回,每次至多待上十天半个月就要走了,一年到头都是我一个人熬着日子。”
说着,贤太妃把目光落在跌跌撞撞跑动不息的阿淮身上,笑看着沈如霜道:
“兴许你觉得现在的日子不如意,可起码阿淮能一直在你身边,这是我梦都梦不来的。等再过几天恒儿跟着阿月回去了,我就真成了孤家寡人,到时候还要多来凤仪宫走动,多见见阿淮来消磨日子呢。”
此话一出,沈如霜端着茶盏的手蓦然顿住,心间缓缓腾起一个念头,脑海中快速思忖着,再也顾不上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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