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只听了玉竹的话,想着要找一个太妃来抚养阿淮,没想到眼前就有一个极佳的人选。
贤太妃在先帝在世时协理六宫,地位仅次于太后,如今太后年老体衰,贤太妃应当是最有权势之人,听闻现在还时常管理宫中事务,身体康健精神抖擞,无论是从哪一方面看都是最好的。
方才她竟是主动说要多来看看阿淮,想来也是与这个孩子投缘,加之她和沈家也有渊源,算起来是她的远房姑母,由自家人来照看孩子,总能够更加放心一些。
“姑母客气了,我一人照看阿淮也有许多不周之处,若是姑母平日愿意来多加提点,我心里感激不尽呢、”沈如霜笑盈盈地望着贤太妃,招手就让阿淮来到跟前,拭去他额角奔跑而出的汗水,柔声道:
“阿淮乖,刚才你是不是没有叫人?这可是你的祖母,快些叫人呀......”
阿淮一直很听沈如霜的话,贤太妃看起来也是衣着华丽慈祥和蔼,他毫不犹豫就笑嘻嘻地张开双臂抱住贤太妃,小脸如同春日绽开的花朵般明媚,甜甜道:
“祖母安好......”
贤太妃诧异地看着阿淮,未曾想到这孩子在这个年岁就这般乖巧懂事,这声祖母也是想当受用,就像是亲外孙唤了他一样,嘴角立即扬了起来,一连回应了好几声,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小脑瓜,将手上的一只金镯子套在阿淮的手上,笑道:
“看来我和这孩子还算有些缘分,初次见面也没带什么贵重东西,这只金镯子是我封妃那年先帝赏赐的,就当是见面礼吧。”
沈如霜客套地推辞了好几回,但是贤太妃坚持要给阿淮带着,她也就不再坚持,哄着阿淮在贤太妃面前说了许多好话。
阿淮不认生,只要对他好的人都会亲近,不过初次见面就这么亲热的还是少数,应当也是真心对贤太妃有几分喜欢和亲近,甚至有时不等沈如霜张口就主动靠在了贤太妃身边,把她哄得眉开眼笑,将他和恒儿左右拥入怀中,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天色渐晚,贤太妃他们不得不离开,恒儿和阿淮玩得很好,恋恋不舍地窝在贤太妃怀中回头,三人皆是有些放不下。
沈如霜将她们送到了宫门之外,等到他们全部走远后才回到凤仪宫,一眼就看见阿淮小小的身子靠着门框等着她回来,拽着她的衣角道:
“阿娘,阿淮有些累了......”
“好好好,阿娘这就带你睡觉。”沈如霜把阿淮抱在怀中,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边哄睡一边道:
“阿淮喜不喜欢方才的祖母呀?”
“喜欢.......她很好.......”阿淮迷迷糊糊地睁着眼,但一想到刚才的事情就乐呵呵地笑了。
“那.......如果阿娘有一天不再阿淮身边了,阿淮多去陪着她好不好?”沈如霜哽咽着说出这句话,声音颤抖得厉害。
“好......”阿淮应了一声,终于陷入了香甜的梦境。
沈如霜将他放在小床上,细心地整理着床铺,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庞上。
待她做完这些事情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寝殿,来到了姚念雪的卧房之中。
姚念雪此时正在整理着凌乱的香料,沈如霜随性拿起几样把玩,知道刚碰到一个陶瓷小瓶时才被姚念雪制止,听她道:
“娘娘小心,这是安神散,是我夜里难以入眠,许多法子都不管用,所以特意找太医院配的,药性比较猛烈,只要用上一点就会睡很久,娘娘可不要误食了。”
沈如霜点着头,刹那间闪过一个念头,攥紧了手中的瓷瓶,敛着眉眼沉声问道:
“听起来倒是不错,本宫也偶尔难以入眠,此物能否分一点给本宫?”
“当然可以。”
姚念雪笑着回答,用另外一个小瓷瓶装好了一半递给沈如霜,瞥见她眸光幽深地将此物置于掌中把玩。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话说前面狗子心里的算盘你们看出来了嘛?突然怀疑是不是写的比较隐晦qaq
第80章 她出宫了(一更)
日子看似波澜不惊地过着, 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在新年前停了,寒冷的空气却将地面上的积雪都冻得严实,许多地方难以铲除, 若是出门稍有不慎就极易跌倒,可沈如霜却毫不在意, 这些时日出门得愈发频繁。
她在各个宫门转悠着,凭着两年前的回忆记下他们换班看守的时辰,想要按照经验筹划好路线,然而自从上回她钻了空子逃跑后, 萧凌安将这些全部归整过,比以往更为缜密严苛,她盯了许久也想不到法子。
所以, 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光明正大地离开皇宫,再找机会摆脱萧凌安。
沈如霜打定主意后就立即起身去了养心殿。
前些日子她与萧凌安闹了一场,后来一直回避着萧凌安不肯见面,就算他强行要看她一眼也不会给好颜色。若是在从前, 萧凌安定会忍无可忍地冲入她的寝殿,但是这回却平静得出奇,没有碰过她一丝一毫,甚至还让李太医多送了很多补品。
她虽然不明白萧凌安的用意又在何处, 不过不来烦扰她总是件好事,反正萧凌安变化无常的心思和用意她再没有心神去揣测, 最近总觉得疲惫乏力, 哪怕是稍微活动一下都累得昏昏欲睡。
沈如霜强打着精神从马车上走下来,扶着玉竹的小臂迈过养心殿的门槛, 还未走几步又觉得气虚体乏, 咬牙挺直了身子缓步行至萧凌安面前, 冷静道:
“陛下,上回出宫的事情......”
萧凌安执着狼毫的手指一顿,尽管未曾动弹,宣纸上晕染开的墨迹却暴露了他的心绪,玉白俊容在窗外钻入的几丝天光中几不可查地闪过紧张,随即展开一抹温熙的笑意,温声道:
“霜儿,朕知道你想要出宫,也知道你的心意,但是现在真的不行。”
经过上次的一番折腾,萧凌安其实心里明白沈如霜的用意,如今她的心思与两年多以前一模一样,只是想要偶尔去宫外透口气,无法长久安安分分地在深宫中待下去。
但是他听了李太医每日诊脉后的叮嘱,实在担心在这个时节出去会出意外,更何况霜儿并不知道实情,不能时时刻刻注意着腹中的孩子,他又怎么能放心?
相较之下,他宁可让霜儿以为他出尔反尔,将那些真心说过的话当做是哄骗。
“陛下先别说这些话,我还没有说完呢。”沈如霜并未像上回那样反应激烈,听完萧凌安的话后依旧笑得平静,淡定的眸光如同无风的湖面,波澜不惊道:
“我知道陛下用心良苦,但我只是想要出宫看一眼罢了,并未说过一定要四处走动,只要能够看一看烟火俗世就已经知足。譬如寻一家有名的酒楼,在最高之处俯瞰来往百姓,再品尝几道酒菜,亦算是一件乐事。”
这话暗含着退让的意思,毕竟沈如霜一直坚持要出宫自由玩乐,并且在这件事上分外执着,如今能够顺着萧凌安的心意稍微做出些让步,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事情。
萧凌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踌躇地在养心殿内踱着步子,那些想要劝沈如霜放弃的言语都被她堵住了,不经意间抬眸对上她的面容。
此时沈如霜只随意穿了一件素色兔毛披风,内衬淡青色墨梅长袍,素净的脸庞不施粉黛,隐约可见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抿着殷红莹润的唇瓣不再多说什么,杏仁般的眸子时不时偷瞄着萧凌安,却更是让人觉得楚楚可怜,柔弱得不忍心再开口说出拒绝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