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越看越不对劲,却什么都不能说。
她连自己都保证不了,怎么能对别人的生命负责。
她就如同大海上的一舟孤帆,无论怎么勤快的做一个划桨的罟师,一个大浪拍来,直接掀翻她的小舟。
……
陈三娘扛着草回了家, 将草扔到了仓房,进屋大口大口的喝水,想要将自己那颤抖的心情压下去。她才是这个家的大人,不能乱。
白云还不明白事,进屋就拉着姐姐,哇啦哇啦说着地里徐家的情况,白雪听的眉头紧锁,陈三娘突然喊了一声:“白雪。”
白雪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进了厨房:“怎么了?”
“你给妹妹抓药了?”陈三娘站在一角,这些日子她瘦了下来,下巴削尖,表情埋在阴影中。
新鲜的药渣还在那里摆着,晚上还能再熬一顿。
白雪点头:“妹妹快好了。”
陈三娘看着那点儿药渣,神情有些恍惚:“好了就将养着,别再给她花钱了。”
白羊就是赶上了白雪能赚钱,若换了从前,这孩子压根儿就保不住。
家家户户多少孩子病死都没吃上一口药,这几乎成了村里心照不宣的一个规矩,但凡有灾祸,保大不保小。
听上去很残忍,觉得人太冷漠,心太冷酷,简直毫无人性。
可只有当娘的当爹的,血脉相连的人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多么痛苦的选择。
当孩子生病,爹娘选择放弃的时候,会萌生一种是自己活生生掐死这孩子的感觉。
陈三娘甚至不敢去抱一下白羊,怕自己脑袋一热,不管不顾的想要救着白羊,拖累死自己其他两个孩子。
她咬着牙关,做出选择。然而白雪比她想的更加善良,更加柔软。
一副药,一家人几日的口粮,很舍得。
白雪轻轻拍了她的肩膀:“您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陈三娘恍恍惚惚的点头,坐在了屋外的墩子上,看着村头树上笼罩着万点寒鸦。
黄昏下,乌鸦那么一大片,几乎有上百只,落在枯藤缠绕的老树上,发出凄厉的哀鸣,吵的人不得安宁。
黄昏的霁霭,缠绕不去的乌鸦,残阳透着凉意,让人不禁一个寒颤。
她上一次看见这么多乌鸦,还是小时,一个春草迷离生长的季节,雾气笼罩着小村落,黄昏里盘旋着几只乌鸦,停在了一处毁坏倒塌的矮墙上,缭绕着废弃的水井。
那里原先都住满了人家,后来一家实在活不下去,全都投井了。
乌鸦这东西晦气,专盯死人。
陈三娘开口撵:“赶紧走,你们赶紧走!”
乌鸦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