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相诃两只手捧着糖葫芦,有些喜不自胜,先感谢了师尊的好意,然后就迫不及待将糖葫芦塞到嘴里。可能是之前的泪水和灵草,都太苦了,所以显得这根糖葫芦格外甜。
卫相诃才舔了一口,还没张口咬,一阵无法抵御的巨大困意就袭击了他。卫相诃陷入黑暗前,只来得及看沈薄最后一眼。
沈薄将昏睡过去的卫相诃,摆成五心朝天的打坐姿势。
沈薄替卫相诃把糖葫芦收进他自己的空间戒指,又仔细的打理了卫相诃凌乱的头发和破碎的外袍。等一切妥当之后,沈薄在卫相诃身后盘膝坐下。
双手覆上卫相诃的背部,沈薄在开始运功之前,对着昏迷的人温声哄道:“相诃,这些日子你受的苦痛,为师尽数替你讨回来。”
一念起,阵法边缘黑气缭绕,血液沿着刻画好的纹路不停奔涌。在漆黑的阵法上绘出一道道红色血线,像是被镇压一般,血液奔涌过的地方,黑气不生。
那些并未被刻上纹路的地方黑气直冲向上,一路穿过地面,到达桃李峰、凌机峰……
黑气趁修士们没注意时,弥漫进他们的脚踝,等到有足够多的黑气聚集时,那些被缠绕住的修士一下子就被定在了地面上。
不论修士们如何哭喊抓挠,他们的双脚仿佛在地面上生了根,无法挪动半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从脚部开始腐朽,任那黑气吸走体内的生气。
有些狠心的修士直接砍断自己的双脚,却没料到,那黑气顺着伤口一路冲进了灵台,瞬间吸走了自己的灵气和生气。
不过一个眨眼,那些断脚的修士就化成一具肿胀的死尸,仿佛死去多日形成的巨人观,没过多久便膨胀到炸开。
凌醉也是这群修士其中之一,他恐惧的双腿发抖,却没勇气像掌门一般锯开腿脚。只是还没请重获自由的凌机子掌门,施法砍断自己的脚时,便看到眼前人炸成一团碎肉,肉块与血液向四周喷洒。
凌醉站的离凌机子最近,根本来不及躲开,便被漫天飞溅的血肉砸了个满头满脸,他睫毛上沾着粘稠的血液,眼前只能看到一片血红。
凌醉双腿一软,吓得委顿在地。他牙齿不停打颤,显然是被掌门师兄的死状惊住了。那个在他眼中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掌门师兄,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黑气所到之处,尸山血海,遍野哀嚎。
等那些伤害过卫相诃的人所在之处,尽数被血液染红,嘶声痛哭和低泣哀怨都隐去了,弥漫的黑气才收缩回地下。
那些收集来的生气与灵气,将卫相诃的身体一步一步改造成仙躯。这个脱胎换骨的过程甚至可以说是享受的,因为“灭尽一域则成神”是飞升的最快、最简单的法门。
虽然沈薄用充斥道意的灵血,在血祭大阵上刻了一个压制阵法的阵中阵,只是杀光了仇人,但对于天道宠儿卫相诃来说,已经足够他成神了。
神界与凡间并不相通。在卫相诃成神那一刻,他的身体便骤然消失在沈薄眼前。
沈薄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他平淡温和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依旧盘腿坐在地上,似乎在等待什么。
犯了天理人伦的大错,势必会受到惩罚。等查明真相的各路名门正派,扛着除魔卫道的大旗,大喊着“吾等以身证道,死不足惜!”闯进来时。
沈薄甚至有闲心站起身,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他的剑丢在角落里,灵气法宝缴械般扔在了地上。
那些人小心翼翼上前围攻他时,沈薄也没有抵抗。
或许是杀光第一仙门所有长老一事,太过惊世骇俗,这群人并没有立即处死沈薄,而是将他押解到通天石处,请求上神给予惩罚。
经过漫长的等待,神界终于降下了一道禁锢,锁住了沈薄的灵力和身体。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意念。那空灵虚幻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提示道:“溶川……水牢……关押……至死。”
沈薄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溶川是沈初的故乡,也是沈初终生恐惧的地方。
潮湿阴暗的水牢中,有密密麻麻的蝙蝠倒挂在顶部。沈薄暗红色的双瞳,与这群蝙蝠的血红双眼静静对视。
暗红色的头发凌乱披散,沈薄的脸上还蔓延着黑色魔纹,那是长期流失魔气造成的。他双手被玄铁锁链扣住,双臂张开,皮肉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
沈薄全身只穿了一件单薄衣衫。展露在水面上的上半身被水汽浸染,透出肉色,看着只是有些憔悴。
可是浑浊中翻滚着血色的水面,似乎透露着某种不祥。
这处水牢连着溶川,有怪鱼常常被此处的血气吸引来。怪鱼爬满了沈薄的双腿,它们撕咬着,啃噬着,带给沈薄无尽的痛苦,和难以抑制的恐惧。
起初,沈薄还想着,被怪鱼吃掉就解脱了。没想到,神的禁锢不仅锁住了身躯,还锁住了他的肉身。不论沈薄如何受折磨,失去血肉的双腿,依旧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长久的折磨,让沈薄对溶川怪鱼麻木。他眼里失去了痛苦,也失去了一切情绪,就这样静静的与蝙蝠对视。
第16章
“掌门,云阳仙……沈初的魂灯灭了。”昔日的小道童,如今发须尽白,让人恍惚间明悟时间已过百年之久。
他来报丧时,白眉低垂,声音克制不住的有些颤抖,极易听出他话语里的惋惜难过。
云殊坐在象征着权柄与地位的高台之上,闻言,无悲无喜他。沉默半晌,忽然问起:“当年前来讨伐的同道们,踏平了剑阳峰,如今给师弟立个衣冠冢,都无处可立吧。”
云殊说的虽是问句,但用的却是肯定语气。言下之意,连衣冠冢都不必为欺师灭祖的沈初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