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辛逸珂撅起小嘴,忍不住撒娇“这些繁体古文看得我眼睛里都是血丝。”
路白直忍不住亲她双眼和额头,又跪在女友背后,小心翼翼地给她按摩肩膀。
辛逸珂幸福无比,惬意地说:“可能是因为蛇过江里出现过神迹,最终张复终老在江头村,他的后人自然也在村里繁衍生息。十几年前江头村张姓大族修订族谱,出钱请本地的民俗和历史专家梳理张氏祖先的事迹,郑老师也参与了,所以比较有印象。”
“你说张雨华会不会是张复的后人?”
“有可能啊。”辛逸珂收拢了笔记本电脑“对了,还有件事,郑老师亲身经历的。”
“说说看。”路白直不愿错过任何细节。
“我怕复述的不好,已经录下视频了。”辛逸珂摸出手机,点开了相册中的视频。
只见略微抖动的视频画面上,郑鸣教授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没了头发和眉毛的整张脸孔看上去白得吓人,好在精神不错,只听他缓缓道:
“六十多年前,上山下乡运动,我和北京来的罗青合,还有其他知识青年被一起下放到农村体验劳动人民的生活,也就是在江头村这个地方插队。
我倒没什么,因为我本来就是农村出来的,农活家务难不倒我,罗青合就不一样了,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吃的用的都是军队专供,父亲又是带衔的军官,在家里没吃过苦。”
视频中的郑鸣教授说到这里,似乎陷入了回忆,过了一会儿才说:
“罗青合很帅,搁现在也是小鲜肉级别的人物,皮箱里放着十几套洁白衬衫,每天都要换洗——嗯……有点扯远了……
我们去江头村的第二年,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自然灾害,说是三年,其实前后延续了五年多,当时饿死了很多人。好在蛇过江里盛产鱼虾,对面落仙峰下一百五十多平方公里的沼泽里更有数不尽的鸟类。”
郑鸣教授说着笑了起来:“我记得那个时候数量最多,最好捉的东西是蛇,有毒没毒的,大的小的……”
辛逸珂在视频中忍不住插话:“蛇肉吃起来会不会很恶心呐郑老师……”
“人要是饿起来草根树皮都得吃,蛇肉好歹也是肉,吃起来的味道……嗯……就和鸭脖子差不多。”郑鸣教授皱着眉头回忆:“受灾的几年时间里,主要就是雨水锐减,连近海这种江南水乡也不例外,一年比一年干,粮食收成一年比一年少,没饭吃啊。”
说到这里,郑鸣教授摇了摇头,调转话头:“不过奇怪的是,雨越少,地越干,蛇过江越浅,落仙峰下沼泽里的蛇就越多,终于有一天,蛇过江的水就剩下不到一米的径流,岸边到江心的落差竟然有三十多米,相当于十层楼那么高。
在那个连化肥都用不起,掏烟囱刮草木灰作钾肥,能把人家墙壁捅穿的年代,见了底的蛇过江中,放眼望去全是肥沃的淤泥,我们当然不能放过。
加上沼泽里的蛇总是往江里来,淤泥里面随便捡捡就是几麻袋,知识青年和村里的劳动力当时都去捡蛇,再骑着自行车到市里卖钱赚工分。”
郑鸣教授忽然叹了口气,视频中的辛逸珂将手机放在床头,给老师倒了热水,回来重新录像。
就听郑鸣道:“然后有一天终于就出事了……”
“有人被蛇咬了吗?”辛逸珂紧张地问。
“这倒没有。”郑鸣捧着茶杯摇头“那是五九年的夏天,骄阳似火,我和罗青合早上出班时约好,晚上去偷村长家种的西瓜,结果……”
路白直注意到,时不时晃动的视频画面到这里变得异常稳定,辛逸珂在他耳边说:“郑老师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路白直点点头,就见视频中的郑鸣在长久的沉默后继续道:“结果那天晚上,罗青合没有回知青大院。不仅是罗青合,江头村里还有两个人也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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