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了什么意外?”视频中的辛逸珂迫不及待地追问。
郑鸣教授吃力地闭上了眼睛:“这两人一个叫杨祥志,是江头村人,一个叫黄宗发,是外省逃饥荒来的盲流。
那天晚上,全村人都被发动起来找他们三个,最后一无所获。第二天早上,就在村干部们准备报警,通知罗青合在北京的家属时,一个村民居然把罗青合,杨祥志,黄宗发三人都带了回来。”
“说明三个人在同一个地方!”辛逸珂在视频中猜道。
郑鸣苦笑:“三人确实在一起,被带回村里的时候满身泥浆,他们解释了一通,我们才知道,原来前一天大伙忙着捡蛇挖淤泥的时候,罗青合不小心掉进了江底淤泥中的空洞,杨祥志和黄宗发看见后去救他,结果一起摔到了洞底,三个人就这样困了一天一夜。”
“不对呀。”视频中的辛逸珂反驳“手脚被困,可以用嘴呼救,三个大男人不可能同时发不出声。”
“我们当然也想到了。”郑鸣教授睁开双眼,脸孔慢慢红润起来。“但他们三个一口咬定摔到洞底后就昏迷了,醒来已经是晚上,叫了半天救命才得救——有些事没法细究,人能平安回来,大家不用受处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救他们出淤泥的村民怎么说?”辛逸珂问。
“当然是同样的说辞。”
“救人的村民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承莱,对,叫侯承莱!”郑鸣教授将杯中的温开水一饮而尽“半年后,杨祥志的精神开始失常,黄宗发则离开了江头村,回老家投奔亲戚。到我第三年离开江头村,一直不知道罗青合,杨祥志和黄宗发三人消失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那罗青合呢?这个从北京来的干部子弟怎样了……”辛逸珂忍不住问。
郑鸣木然地盯着病房天花板,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他消失了。”
辛逸珂倒吸一口气:“人间蒸发吗?”
郑鸣一愣,连忙笑着解释:“是我用词不当。之所以说罗青合消失,是因为那天他去市里寄信,就再没有回来,奇怪的是罗家人没来找,这只能说明罗青合是逃回北京了,总之过去六十多年,我们当年的知青组织了很多次聚会,谁也联络不到他,谁也不清楚他的下落,是生还是死……”
“这么说的话,黄宗发这个盲流应该也算失踪。”
“他不算。”郑鸣教授肯定地说“因为黄宗发走了一年多,又回到村里定居。”
视频录到这里,有护士进病房给郑鸣量体温,挂药水。辛逸珂只得告辞离开。
手机画面在晃动中定格时,路白直默默地把罗青合,黄宗发,杨祥志还有侯承莱四个人的姓名记了下来。
辛逸珂看到男友目光涣散,笑着伸手在他眼前一晃:“想什么呢?”
路白直收回思绪,揽过女友肩膀:“有你真好。方方面面都在帮我,而且都帮得上我。”
“算你有良心。”辛逸珂在男友胸口轻轻捶了一拳“以后可得好好待我,不准欺负我!”
路白直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久久没有松手。
“要不……今晚……别走了?”辛逸珂声音轻得听不到。
路白直笑说:“好啊好啊。上次打车回村里,那司机宰了我两百块呢。今晚我就在你家沙发上缩一晚。哈哈。”
辛逸珂又羞又气,在男友背上掐了一下,忽得笑了,心说这才是白直最可爱的地方。
………………
第二天一早,辛建华和赵怡心照不宣地给两个小辈准备早饭。
吃完时间还早,路白直开辛逸珂的甲壳虫送她去近海考古研究所,吻别后坐公交车回江头村上班。
本来烧水扫地的事有保洁阿姨,但自从路白直上班后,张奉贤办公室的杂务就由他主动包揽。
张奉贤每天上班的时间都不固定,所以走之前会吩咐路白直第二天要做的事。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中秋节了,今天需要购买粮油副食品等物,然后抽空慰问村里的孤寡老幼和困难户。
江头村在近海市最北边,粮油批发市场在城西四环,路白直九点出发,选购、装货,一来一回忙到下午两点半,然后坐送货的平板卡车回村里,随便吃了点,又到王宝魁那里报了账,给自己倒了杯水说:“王会计,哪些困难户是需要分粮油的,名单你有了吗?”
“就往年那些,我心里有数。”王宝魁记着账,头也不抬。
“今年我去吧。”路白直坦诚地表示“我要在村里呆三年,既是工作也是学习,慰问孤寡老人这种事对我的成长有帮助,所以希望王会计把这个机会让给我。”
王宝魁笑起来:“你要去就去呗,我乐得清闲。”
“那老人的名单和家庭地址……”
“待会我把名单给你,地址嘛,那天肯定载着粮油开车去,你让侯智康带路吧。”
“也好。”路白直放下茶杯“王会计,我一身臭汗先去洗个澡,张书记找我的话跟他说下。”
“好的。”
路白直一出门,王宝魁冲吴兴法使了个眼色。
吴兴法点点头,摸出一包利群烟,走到门外抽出一支,烟嘴在烟盒上顿了两顿,然后才用打火机点燃,一面若无其事地吞吐烟雾,一面防止有人靠近。
王宝魁用座机拨出了一个号码,接通后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