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下的狗附和着回应道:“汪汪!”
这小东西还是跟来了,嬴舟找了条绳索给它系上,由小椿牵着——养狗么,毕竟不能太随便。
进了城门,除了外城还有旧城,穿城的河道都是四五条,街巷、市集、酒楼数不胜数,夹道里杏花垂柳,一眼望去处处是画阁青楼,绣户珠帘。
仅是附近的小巷子里,那左右卖分茶的、羊饭的、肉饼、药铺、果子行,小椿和狗一路挨个奔过去,又侧身让开一架镶金叠翠的雕车宝马。
“姑娘喜欢这钗吗?戴上试试?我这儿有铜镜的。”
“姑娘吃饼不吃?刚出锅,热乎着……”
“上等的瓷器,当心着点,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
小椿站在人流如织地长街上,目不暇接,甚至有点手忙脚乱。
若不是身处人族之境,她好想当场表演一个白栎开花,不由感动地含泪转头,“嬴舟,这里就是人界的京城了吗?!”
“……不是,这是开封。”他见她那泫然欲泣的神情,禁不住心里一软,含笑道,“不过百年前曾经是一朝国都,你当它是京城也不错。”
小椿有感而发,“我好喜欢这!”
烤羊腿想吃;
炙猪皮肉想吃;
香糖果子想吃;
拨浪鼓和小风车想玩。
“想住在这里,住一辈子!”
嬴舟抿着唇无奈摇头:“话可不要乱说,你忘记之前的教训了?”
开封的客栈不比那些乡野山村,除了住宿也做酒楼的生意,动辄便是百八十个奢华的厅馆雅间,其富丽堂皇,几乎让小椿看呆了眼。
找掌柜要了两间上房后,嬴舟便被她拉着出了门。
从前只知道人族繁华,丁口兴旺,却不想这世间竟有这样多的人。
哪怕整个白於山的草木全加上,恐怕也不及这一城的数量。
小椿在前面沿途一路吃过去,嘴里叼着糖葫芦,手中还握着煎夹包,青藤枝叶编织而成的小包里装满了糕点,嬴舟则跟在其后,一个摊子接着一个摊子的给她付钱。
走了一阵,她突然驻足。
见那不远处有座庙宇模样的建筑,其中香炉鼎盛,一个杂役打扮的年轻人正拎着水桶在门口擦拭一块写满字迹的石碑。
小椿看得好奇,负手在后,歪头上去打量。
碑文之前深刻着一幅简单的半身像。
她有些新鲜:“这是什么?”
小伙子站在矮凳上,闻言回头,看对方仅是个十五六岁小姑娘,“哦,你问这个?”
“这是岳飞生平啊。”
“岳飞?”小椿不解地琢磨,“岳飞是谁?”
“你连岳飞都不知道?”年轻人听得笑了,把手上的活儿一停,“几百多年前宋时的大将军,骁勇善战,忠肝义胆。那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你家中长辈不同你讲的吗?”
她听罢,倒并非对岳飞感兴趣,反而多了些别的考量。
“几百多年前……”小椿忽感意外,“你们连百年前的人都记得?”
“嗐,厉害的人物当然记得啦。”他不以为意。
她紧跟着问,“那你知道白玉京吗?”
“白玉京?”后者想了想,“没听说过。”
嬴舟略一思忖,上前问:“除此之外,城内还有没有别的祠堂庙宇?”
“往左走过一条街有个先圣祠,外墙刻了一壁的古时名人,你们不妨去那儿找找,说不定有呢。”
先圣祠反而不及岳飞庙热闹,果然如其所言,祠堂壁上全是人名,从先秦到今朝,那些名不见经传的豪杰贤者,密密麻麻皆在榜上。
嬴舟陪着小椿挨行浏览,“你觉得白玉京会出现在这些地方?”
“他那么卓绝的一个人,哪怕不是拯救苍生的大英雄,也应该是个小有名气的贤者。”她信心十足,“没准儿人族会留下他的传记呢。”
嬴舟眼皮耷拉下来,对此并不看好。
也就是读过几本书的儒生而已,怎么就卓绝有名了……
况且,他潜意识里感觉。
白玉京这个名字……不太像是凡人名姓。
毫无悬念,先圣祠中一点收获也没有。
小椿盯着已数到末尾的名册,静了片刻,再度胸有成竹地解释道:“他可能不住在开封,反正这儿又不是京城嘛,没有收录齐全也很正常的呀。”
嬴舟:“……”
这个女人真是好会自欺欺人,她就那么不愿意接受现实?
“唉,好像有点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去吃饭去吃饭。”
话题被不着痕迹地遮了过去。
“其实找不见也没关系,只能说明这些人族没眼光。”
在酒楼用饭时,等着上菜的间隙,小椿犹在自我宽慰。
嬴舟一言不发地撑着脸,看她在那儿欲盖弥彰地辩解。
“不是有很多被埋没于乡野中的隐士吗?那句话怎么讲来着……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他听得漫不经心,此刻才忽然打断:“那个白玉京,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你这么看好他。”
小椿闻之就习惯性地开口:“他学识很渊博,什么都精通,而且还……”
“而且还经常给你浇水,我知道。”嬴舟两臂交叠在桌上,“就只有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