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渭被人压在地上,泥灰都给吃了满嘴,狼狈不堪。这猖狂的人,三番五次刺杀沈徵,但凡他出府一次,刺杀就没止过,沈徵没放在眼里,才次次放过他。不过这箭矢射得极准,好几次差点给射到。那人脸贴到地上,胡乱叫喊。奴仆拿来鞭子,备好了盐水和辣油。泡了一日的鞭子,粗黑发亮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鞭子甩到人身上,那是火辣辣的疼,疼到生汗呻吟的。
“沈徵!”
鞭子刚到了沈徵手上,身后就传来了武万青的吼声。沈徵还未知晓发生了什么,便给武万青推了一把。堂堂巳贤王,被推搡到一旁,令人瞠目结舌。
曹渭被人摁死,想必做了视死如归的计划。武万青忧心的一张脸跑去搀扶,那两个侍卫一时松开手,曹渭没了禁锢,竟然从腰间甩刀就要砍。抬眼的那一瞬间,瞅着了一个人。那把刀当即就架到半空,差点捅了武万青。
“武弟!”曹渭睁大双眼,不可置信。武万青扶起曹渭,怎知被他甩了一道,武万青连连后退,沈徵搂住了他的腰才没有跌倒。曹渭一看就晓得,武万青与沈徵的关系非同一般。“你居然跟巳贤王有染?”曹渭喘了口大气,“你可知咱们寨里的人都因为这厮搬走了,日防夜防都得提防他的人马过来杀戮。你凭空消失,就是跟这个人走了?”
武万青呆愣,劈头盖脸的被人骂到失神。
“我没有——我是。秃头大哥。”我是被人哄骗到这来的。武万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他有大罪似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疼。
“我说呢——”
“你可知我的弟弟,被这人奸淫,是死是活都不知。”曹渭怒火中烧,指控着沈徵。武万青回头看着沈徵,沈徵一副受伤的样子。武万青一个榆木脑袋,自然没听过沈徵的鼎鼎大名,奸淫掳掠,杀人不眨眼,样样都占。也许,曹渭的弟弟确实被沈徵奸淫,但连名字都不知道,就给赐死了去。若是给武哥知道他那么多年的行当,岂不是铁了心要出走。沈徵越想越慌,脸上那平淡的表情都快崩了些。“你说的什么,本王并不知晓,你行刺本王已是死罪,莫不是想要保命,才说得这一出。”沈徵言之凿凿的,武万青推开他,眼睛都是红的。“曹大哥,绝不会做这些鲁莽的事。”沈徵眼色一变,情绪开始土崩瓦解。“武哥——”
“啪——”这一巴掌惊天动地,可把在场的人吓坏了。侍从奴仆把武万青围住,剑都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沈徵好不容易才养好几月前那一拳的乌紫,如今又多了一道红印,王爷细皮嫩肉的,要好些日子才能养好。若是平常那些人,动了沈徵一根指头汗毛,早就给拉到地牢里千刀万剐,死刑伺候上了。管事已经想到沈徵大发雷霆的样子,哪知沈徵只是一笑,放下身段与曹渭说话。“可否告知你弟弟叫何名字?”曹渭冷笑,他弟弟也许早已经化成尸骨,无存于世间。
“要杀要剐随你去,假惺惺的狗种!”
管事大伯这时真是气炸了,人哪有那会儿焦急样,生怕人被杀了,现在是巴不得杀了他。
“你——你你!居然敢骂一个王爷,你祖上十八代扛罪也死不完!”
管事拿起大刀就要往曹渭头上看,被人拉住,曹渭才免于一死。沈徵轻呼了口气,那一巴掌打得他疼极,痛到心肝发颤。他瞧着武万青的反应,武万青真是气急攻心,“你说寨里的人都相安无事,若是无事,怎么会搬走?”沈徵上前,要说些什么,武万青又将他一推,冲着那府里的大门就走。在场的人没敢拦他,沈徵发现不对,赶出去看人,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沈徵握住拳头,复而又给松开。转眼飞到曹渭身边。
众人散了不少,曹渭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言语过激,狠辣的不行。武万青心思单纯,又正义得很,或许给沈徵骗了去,跟他弟弟一样,沦为胯下宠,最后死得不明不白,连尸骨都找不到。曹渭的眼神毒辣得很,含着把人千刀万剐的痛恨。沈徵觉得不明不白,他那些年确实宠幸了不少小倌,也平白杀了许多。不能怀疑这人所说的一切。
“管事,派人给本王查探,知根刨底,一个也不能落下。”
“倘若你弟弟生的极其貌美,本王也许会有印象,本王问你,你一副粗丑难看的长相,弟弟又会生得好看到哪里去?”一个眼神就将人从头到脚冷到底。曹渭蓦地脸通红,曹眭确实生得貌美,跟他看起来完全不像,都是一个母胎里出来的。沈徵说得直接,也就是骂他。
曹眭跟他说过,若是做不得什么重活,他就要卖身妓馆,赚钱去。虽说骂了几次,说他不要脸,但是曹眭就是要干这破事,说来钱快,还爽。忒娘的,当时他就给曹眭来了几巴掌。尽管如此,曹渭还是疼曹眭得很。曹渭当年在寨中找不到曹眭,以为是实在忍不了寨里的生活,下山去了,怎知一去就没回来,消失的踪迹在回笼街上。恰巧当年,沈徵在回笼街路过,宠幸了一个男子。曹渭这几年在城郊做事,尽了不知多少气力,才买到了一个官职,连好几月前寨里的女人生孩子他都不拿出钱来,都给孝敬官人了。乱七八糟一窝子事,糟心了一阵子打听了很多事,才勉强从一个人口中
', ' ')('晓得,曹眭是被沈徵宠幸了,最后给杀了。这谁能忍,三番五次寻机会去刺杀沈徵,把寨里的一身功夫,好箭术都给耍到了沈徵身上。
最后一句话也没说,曹渭拍了拍身子,被恭恭敬敬地请出王府。
是夜,巷子里传来啜泣声。武万青站在巷子深处,眼泪一把一把地掉。
避雨堂的人有夜客巡逻在王府附近,以为是小孩迷路,想做些热心肠的事,怎知飞到那边,拿出火折子一吹,才知道那人是武万青。太子与巳贤王的事并没有传遍他们这些耳中,嚼舌根必然是会受惩戒的。但是他恰巧那日见着了一切。这下可好,太子不在这处,也许是被巳贤王欺侮了。那人同情起来,太子已经做了让步,让人给巳贤王带回去,如今来这么一出,甚至都没有待上几日,就出了大事。那人思来想去,还是禀告给了主事的大哥。大哥当即就飞鸽传书进了太子府。
温还姝与太子成婚已经一星期有余,却没见得太子回府几次,若不是要去朝廷参与政务军事,他此时定会赋闲在家。那日成婚鱼水之欢未有,温还姝不用细想也知,太子早就拿了另外染血的帕子做了交代。这番行径,太子已是暗暗表露,他未曾对温还姝上心。
“太子妃,殿下回府了——”温还姝愁容满面,一个丫鬟从外头火急火燎地进来,跪下就与她说。霎时间温还姝脸色变换,毫无忧愁之态,匆匆忙忙要去迎接徐徽玉。
徐徽玉刚下马,衣服都未来得及换,就接收到了一封信书,信上寥寥几字。太子丢下冠帽,甚至没有来得及换下朝服,便要骑马赶往某处。
一抹淡紫从门口出来,步摇作响的声音,没有停止。温还姝两手搭在门边上,喘着气儿。她启唇开口,徐徽玉抬眼,恰巧与她相视。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满面笑容,站在廊桥上,手持弓箭,与她对上了眼。那会儿受邀要参与宴席,一切王亲贵族都会参与,她不过是恰巧路经桃园,却在一刻将心交了出去,正如这一眼,虽无意,对她而言,却是意义深大。
太子垂眼,未作留恋。他的记忆只有与她成婚那日的光景,其余并无印象。最是薄情郎,说的就是徐徽玉这个人。
“驾——”徐徽玉跳上马鞍,拿起马鞭一挥,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月夜中,独留温家女儿在神伤。
人是看得很紧的,一刻都不能马虎。主事大哥很是焦急,等候着太子。不过半个时辰,人都要哭得昏沉了。月夜里有马在嘶叫,主事大哥迎上去,太子一眼都没看他,径直往巷子里去。
武万青眼睛都肿了,此时正坐在围墙上,懈怠了不少。徐徽玉想跳上把人带回,但是武万青吃了沈徵的亏,对某些事还是谨慎小心的,手一碰上就给人拽下来。徐徽玉好不狼狈,幸亏他一身轻功好得不行,不然就摔到地上去了。“你们这些人,仗着自己精贵诓骗了多少人,老子就是傻极,听信了你们这些人的胡话。”武万青在上头念叨,喊的大声。
一行人等羞恼得不行,夜色里有人在歇息睡觉,这么一吵可真是要人命。主事大哥派遣几个夜客,分头行动,往人家屋里吹嗜睡的烟。
围墙上的泥灰都蹭了不少下来,那一个粗壮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就是坐不紧的样子。徐徽玉这次是慌了,怕人给摔了下来,不敢轻举妄动。
“你又想干什么?!我忒娘的就是个傻子。狐狸精!”武万青这回是什么话都说了出来,不上门面的难听的粗言粗语,“甜言蜜语只会谎骗!”那脸蛋随着骂语喷出而颤动,口水都喷了下来,气急败坏的模样,可在徐徽玉眼中,显得有些憨儿。不言不语沉默了一阵,武万青又耷拉了脑袋,那眼睛没了神采。徐徽玉在底下抬头看了许久,夜客脖子都酸了。
兴许是沈徵干了坏事,让武万青出走巳贤王府。武万青身上哪有什么重要的,无非就是重情重义,在乎紧了身边的人。
武万青见着这人没有表现,他心里委屈难受,眼泪又啪嗒掉了出来。他一个山寨大汉,居然因为几个男人伤心落泪。抹了一下眼睛,就要跳下飞走。怎的脚下一滑,整个身子都落了下去,这四米高的墙,摔下可要半身不遂了。他一闭眼,一阵香气扑鼻,没有疼痛传来,武万青睁眼就看到了徐徽玉,他搂住他的腰,姿势颇为怪异得抱着,不知是谁的汗湿了武万青的手,武万青一推,要跑的样子。徐徽玉说道:“你能去哪?”这话可真是说得狠极,温温柔柔,暗里却是裹满刀剑,插得武万青心口生疼。太子实则自私自利,他不仅不想武万青留在沈徵身边,还想带他回府中。此事鲁莽!主事大哥眉头一皱,“府里那边如何交代?”莫不是忘了府里还有个太子妃,成婚不久,将人带到太子府,岂不是要和太子妃挑衅。徐徽玉道:“这些个事儿,寡人向来不放在眼里。”
那日赐婚他已是颇为惊讶,温家定是去了皇帝跟前说了什么话,赐婚才如此之快。他之前并未在父皇跟前说过半句与温如应相关的事情。徐徽玉眉头一挑。父皇难不成想看些什么?瞧着温如应的反应,如今心愿便达成了,便更甘心听从他的一切。若是他继位稳当,杀人的可就不是他新任的皇帝,而是这个
', ' ')('兵部尚书,毕竟掌武选、地图、车马、甲械之政。权力也极大,凭他一个太子,以前可是撼动不了丝毫,不得不说日渐式微,他徐徽玉明日之后光明大道!不过是一个无用的器具,用之即弃不是很有道理么?
汉子壮实,徐徽玉刚说完话,胸上被施了力,他往后几步。武万青矮了他一头,仰起的脑袋圆圆润润的,怒瞪的眼神在控诉徐徽玉做的坏事,衣领都被揪起。“你忒娘的,老子虽然哪都不能去,但是身上有钱,这天底下容身之处多的是,多管闲事!”
太子一时半会儿嘴里蹦不出一个字来反驳他。武万青嘴上这么说着,刚刚徐徽玉可是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口袋里没有任何东西,也是怕他想不开自尽。徐徽玉身上的每一寸衣服都是贵重的,这若是给他脱去典当,兴许给人抓住坐监狱还差不多。但他又怎会跟下人讨要银子,真是没脸面的事情。徐徽玉微眯了一下眼,心中盘算着什么。武万青骂了几句,说完就给人放下领子,转身就走。“武哥——”可真是聒噪的玩意,武万青气到浑身都热了,回过身,眼前一个黑影闪过,肩膀受痛,他眼睛就黑了下去,双目一闭,晕倒在徐徽玉怀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