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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施波设像是没有看见109那从无差别扫射转为只针对自己一人的攻击性视线，继续向对方走去，无声流淌在两人身侧的仿佛不只呼吸交替，紧张的氛围向整个房间蔓延开来，落针可闻。
待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仅仅一只手臂，毫无疑问这是对109私人领域的一种入侵，仿生人的背迅速离开了椅子靠背，弓起身来肘关节朝对方腹部撞去。而伊施波设只是向下伸手接住，“你忘记了吗？力量限制还没解开，普通人也会比你更有力气一点。”
“我、操……”
109被重新摁回椅子上，反应过来后挣扎着，并开口断续地骂人。但他刚没说上几句，就发现手腕处一轻，有什么东西消失不见了。
仿生人低头看去的时候，在他上方的影子也缓缓离去。109眨了眨双眼，发觉上方的灯光又重新整片地打在自己头顶，对方原来只是给自己解开了手铐。
“现在行了。”
109闻声迟疑地望回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开始说过什么话。
伊施波设看他疑惑的神情，耐心地解释，“意思是，现在我可以滚了。”
“只不过，”他虽然这么说了，但还站在原地没有动，“我知道你现在的状态不好，但我依旧希望你想一下，是要听一下我的来意，还是真的想要我立刻滚。”
“其实你现在想要出去再闹一通，也没什么关系。结果还会是一样，我这张你不想见的脸，你得再见一次。”
“你要是想一个人待在这直到结束，也不错，到时候我再把你送回去。”
“但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就是稍微听一听我的话，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见过你。”
109答非所问，歪着头看对方，反应有些迟钝，直到观察彻底了，才确认这件事。至于对方刚刚所说的那些话，他可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没错，无论是穿着这身普通制服给人的感觉，还是头发长度与颜色，说话的声音更是。’
“我晚回研究室的那一天，在路上。”
伊施波设没有过多的反应，阿了一声做为回应，虽然109没有提问什么，但温和的做起了回应。“那天也不知道你去干什么了，就帮你打了半天的掩护，结果刚打完招呼没多久，你就回来了。”
‘半天…布朗。’
还没恢复过来的109艰难的转着大脑，仿生人对这个创伤受损类似的疼痛很烦躁，自己的身体因为心情上的变化而反应过度，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总结得出结论后109捂了捂头，另一只手指了指门的方向，虽然依旧没什么好气，但没有再骂人，说话依旧断断续续的，水平只达到了勉强能令人明白他意思的程度。“别再出现，我、布朗的太子没话可说。”
“噗……”
“很好笑…？”
“抱歉，因为从来没人这么叫过我。”
109疑惑地把指着门的手指平移，转向对方指着他，“你，不是伊莱。你，伊莱继承人，也不是？”
“如果是那样，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伊施波设看起来是个很聪明的男人，他没有用帮这个字去绑住109，就像是一张免费又诱人的馅饼，引诱着脑子还不太灵光的109放下那小动物般的警惕。
“好吧。”109卡了个过久的壳，虽然没有彻底弄明白，但对方的理由过硬，他觉得有道理，便被这样说服了。
“那你说你想说的，我听。”仿生人低着头，尽力让自己不在晃动的世界里吐出来，想要集中精力放在接下来的话上。
“在那之前…我能问问你的事吗？这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清楚，因为坏消息吧，大概。”109说的很模糊，一个是他根本不想谈这个，自己没弄清楚之前这还是个秘密。还有就是，他的本能也在抵触着对方。
“嗯，”伊施波设淡淡地发出一个音节，“并不是想去揣测你什么，只是我想到了最近听说过的一些事情。”
“嗯…我倒也不是想说些诋毁人的话，但是你现在没有余力去为了贫民窟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了。按照普通的因果逻辑，也没有必要再对他……”
“这不是你能肆意评价的事情。”109打断了他，声音很冷，但反而因此完整说出了一整句话。
109说完以后，两个人都沉默了起来，仿生人显然是刚刚落下的敌意开始回升，忍着怒气。而伊施波设的表情有一些奇怪，具体是什么表情也由于辨认不清情绪无法总结，总之也是在忍耐着什么。
良久以后，他又很诚恳地给109道了歉，“好吧，十分抱歉。”
“哈，你确实该感到抱歉。”109有点幼稚地迅速回呛，虽然没有要因此跟对方你死我活的想法，但现在的他头脑混沌，行事还是比较任性的，完全没有把对方的价值考虑进来。得罪就得罪了，还能怎样？
伊施波设叹了一口气，他走到109面前半蹲下来，手搭在仿生人坐着的椅侧
', ' ')('，因为他的脊背自然挺地很直，引的109多看了一样，但他没有细想，视线高低的对掉确实是一个缓解气氛好方法，仿生人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伊施波设由下而上也依旧保持着要看着对方眼睛说话的礼貌，至少表面上看上去完全不在意仰视这件事，即使他是个布朗。伊施波设开口道，“至于公事，现在的你也消化不了。我去勉强你，也不过只能得到一个勉强的结果。”
“时间有很多，在你恢复之前，我说点不太需要全理解的故事，听个大概就行的故事，甚至不听都无所谓，来帮你缓解吧。”
“这个小故事也算一点我的诚意，并不是为了达成互相了解，想要迅速创立信任之类的。这种东西没有办法速成，也是只能靠你的想法和你的选择。”
“我没那么想当然，所以你用轻松的心情去听就可以。”
109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嘀咕，‘无论对方的身份对自己来说有多么的危险，但这个伊施波设，是真他妈的会说话。’
伊施波设对仿生人笑了笑，由一个问句缓缓开启了他的故事。“你想知道，布朗的外貌为何都有这样坚定的共同点吗？单纯的就因为‘伟大的泰瑞尔拥有真正强大的基因’，便可以解释么，这当然是无稽之谈。”
109好奇地插了话，“人类对有共同点会感到，排斥么？”
伊施波设答，“自然的无所谓，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哈哈，说实话，着实让人有点恶心。”虽然他后半句是笑着说的，但109在其中听出了凉意与轻蔑，仿生人决定还是不再追问的好。
看到109没有再说些什么后，伊施波设回到了自己原来的故事，继续说着，“泰瑞尔的继承人，都是由培育皿，批量生产的，用上一代家主的良好基因。因为上一代，也是这么培养出来，并是其中最优秀的那个，所以他才能成为继承人。”
“而无论那一批成功诞生多少人，不是第一名的人都会被处理掉。不能成为第一名，便只能被当作残次品。而残次品的命运，那就是被报废掉这一条路。”
“这就像是一场最惊心动魄，最盛大的赌马。在每一场里，其中卷入的钱财都足够摧毁一个中级国家，毕竟，赌对了可是整整200年的荣华富贵。公司中的各方势力，以激进派和保守派为主，更细分的无聊事就不多赘述了。总之，所谓的布朗们，大部分也不过是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被人挑拣着死亡的货物。”
“更讽刺的是，这种牲畜不如的一批人，赢了的那个布朗不光能得到人的身份，他得到的，竟然是整个世界。我感觉很好笑，让牲畜做人的同时给予他一切，那种条件与诱惑下，牲畜还想去学着做人吗？”
“不过没有人不会想去做人，想从一无所有得到一切，这都无可指摘。你也能想到，随着他们长大，这栋斗兽场里上演的戏份会有多么、多么的精彩。”
“在小时候的我看来，没有什么比这更变态的事了，但，越长大越发现，其实是有的，并且很多，这算什么？真的，太多了。”
109看向对方，什么也没说，除了呼吸，就只有逐渐恢复正常频率的眨眼。而伊施波设再次冲他笑了笑，那是一个非常，非常温暖的笑容。
“起初，都不过是小萝卜头的时候，就只看身体素质、生长速度筛选，所以泰瑞尔不会出现那种病弱的天才。因为从最开始，他们就活不下来，根本得不到一个机会。”
“折腾完这些以后，那些变态甚至看谁的双眼颜色更深邃，稍微带点翠色的绿都会被无情放弃。头发更有光泽，是不是正宗的棕褐色，而不是黯淡的枯草。”
“当然，这些潜规则虽然不致死，但没有人下注的马，什么时候死的都没有人记得，无声无息地，一个小孩就消失了。”
说到这他仿佛才记起伊莱这个特例来，解释道，“所以在这种极致变态的环境下，一个异类能打破铁规，那要做千百倍的……”
伊施波设在这个部分轻哧一声就跳过了，但109总觉得对方也不太知道的样子，只有鄙夷的情绪，连恨都没有。真奇怪，两个人一起长大的，并且他在伊莱手下活了下来，还活了这么久，两个人肯定有很多故事才对，可以滔滔不绝的程度，结果对方一句都没有再提到自己的兄弟了。
伊施波设讲了很久，基本上都是一些令他自己这个‘正常人’感到无语的小事。仿佛两个人真的是可以闲聊的关系似的，他就拿着这样的态度讲给了109听。“…最后，我用自己学到的知识给那个胖子下了“咒”，他的鼻子溃烂了，因为没有掉也不能去换个新的，使他远离了我隔壁仓那个瘦孩子。虽然结局改变不了什么，因为在这里，任何瑕疵都只被当作瑕疵看。我们那时候还太小，但是……”
伊施波设下意识看了109一眼，发现了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清明起来的双眼，依旧在注视着自己。
109:“但是什么？”
伊施波设：“但是后面的总结是错的，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成长起来，不能算一个完整的人格。”
', ' ')('109:“好吧。”
伊施波设：“看起来，你是不是能听我说正事了？”
109此刻确实完全清醒了，原因他也并不明白，就像异常袭来的时候一样。也许，单纯的就是因为那些小故事组成的话语起了作用。仿生人并没有直接回答，静静地看着对方，心想‘这个人……’
‘在说谎。’
伊莱不是刚刚上位的愣头青，谁会在三十年里依旧留着后患？
还有他本人都说了只选一个，除了真正的继承人其他都会被处理掉，那么这位伊施波设又是怎么活下来的？是看我状态不好懒得敷衍，还是在表达自己从一开始就做狗活下来的，所以非常迫切摆脱这一切？
但是，那又如何，这些又有什么的，豪门恩怨跟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109:“你说吧，做为之前各种各样的事以及这个故事的回报，我不会拒绝的很彻底。”
伊施波设：“与我合作，直到达成各自的目的为止。”
109:“终于，差点以为你是什么大慈善家呢。”
伊施波设缓缓站了起来，又回到他上位者的位置，俯视着仿生人。“谈判不是一味的发散善意，若我不表达出我想要的，那么你反而也不会相信我。”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伊莱的死。”
‘果然还是这样。’虽然很容易猜到，109还是生出了淡淡的失望，知道是谎话，仿生人还是被那番话动摇了，对伊施波设有了更高的期待。“换句话说，你想要的是泰瑞尔，对吗？告诉我一切的原因，是你认为自己要比所有布朗更像人，要我知道，你至少不会成为一个权力顶峰的牲畜。”
伊施波设听到109的话眨了眨眼睛，在不知缘由的停顿后，他没有否认，只回答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如果你要那样理解的话。”
“可我的目的，我最终的目标，我想要的是泰瑞尔的死。”
伊施波设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波动，109甚至感觉自己没有任何的冒犯到他，即便自己说要毁掉他想要的东西。“嗯，”他点了点头，“那个做起来不太容易，需要时间，还需要很多前提条件。首先，你要先拥有自由才能去想下一步，不是吗？”
109:“你说的对，我也没有立刻炸掉这里的想法。如果我们成功了，那么我作为一个未来会令你头疼的人，怎么才能保证你在最后不会先一步处理掉我？”
伊施波设思索了一番答，“我给不了你一个理由，自然也保证不了什么。但说实话，我的想法只是单纯觉得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任何威胁。”
“……”109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傲慢的……’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嗯，不用着急，按照你的步调来就好。”
“噢，对了，”伊施波设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拿出一小叠文件递给了109，纸张不大容易隐藏。“那天晚上你要的全地图，不知道这对你的考虑有没有帮助。”
“？？？”
109双手接过粗略地看了看，又看了看对方，“那个递糖的无声神经病也是你？”
“哈哈，这话说的可真过分。”
109再次看回手里的东西，像模像样，不像是假的。他承认，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狗。对方没准从伊莱手下活下来是真的靠自己，而不是侥幸。至于值不值被留下几十年，就不好说了。109又想到伊施波设说到伊莱的时候，真的没有任何恨意冒出来，这个人…
真够可怕的，要比一眼便能看穿的欲求的雅各要更加可怕，对方的伪装太无害了。
想到这的时候109又悄悄瞥向对方，伊施波设本别着头看向一侧，感受到仿生人的视线后便望了回来，友善地笑了笑。那深邃的墨绿双眼，专注地对109释放着善意，就像现在是他最真诚的时刻，与仿生人达成合作这件事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事。109只好放弃与他对视，看向其他地方，想找到其他的破绽，一点也好，结果只收获了一个“好完美的一张脸、立体的浮世绘吗”这种无用的结论。
‘…好吧，这个人，还根本不需要费力伪装，也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只是……除了部分谎言以外，其他也不全是虚假的东西。至少，’109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这是最重要的，也是真的。’
虽然伊施波设比起忒修斯方势力来说是一个更危险的选择，但也是一个更有用处的选择，无论是手里这个，还是在这层中所拥有的，想象以上的特权，都是自己非常、非常需要的东西。
“哈……”这么诱人的条件，再加上如此谦逊和蔼的态度，109已经可以从那张美丽的脸上预见自己的死法会有多么惨烈了。这口气更多是舒出了认命的意味，因为就算如此，也还是要去做的。自己虽然不知道伊施波设的终极目的有多要命，又是何时会要了自己的命。但乐观的想一想，雅各那边是可能会死，伊施波设这边是也许能活，由于这个百分
', ' ')('比不明确，四舍五入，赌命的程度差不了多少。
于是109当下做了决断，如今的自己不仅到达了一个人能做到的程度的瓶颈，还遇见了特别诡异的谜题，他没有选择。
“我答应你。”
“现在我也不是能挑三拣四的身份，我明白，并且还要再次感谢你的故事，帮我转移了注意力，令我清醒起来。”
“至于这个，我定不会白收你的。”109握了握手中的纸张，“我会用实事来作为回报。”
仿生人回了对方一个灿烂的笑容。
‘比如，一个干脆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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