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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躺在床上，双手背到脑后看着天花板，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要不要告诉他算了。‘
这两天里吉光除了吃饭的时候，都躲的没影，真正的做到了不打扰自己，在自己面前消失。而他活得像个pua成功伴侣的寄生虫，除了吃饭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义务也不用履行，伴侣还因此战战兢兢地，时常要看自己的眼色过活。
与他的本心相同，吉光肯定也不想这样，不想看不到自己，彼此之间不能说话、拥抱、和做爱。对方不经意间看过来的眼；偶尔望着自己出神时微微轻启的唇，最终却只能侧开头闭口沉默；以及没有像他们的恋情一样停下来的浪漫，还依旧存在着的长期项目——每天在餐桌中央花瓶中不断变换的花束。噢，现在他倒是不担心吉光钱包的问题了。
只不过那个归于自己管辖的花瓶，换水问题却不是他在做了。
什么都是吉光做的，全部都是吉光做的。
‘为什么我只是哭了，你就怕成这样。’
他都不知道吉光爱自己到这个程度，之前还担心过吉光对自己只是感兴趣而已，那个男人把心里话藏得太深了。
‘我告诉他算了。’
把抉择的权力交给吉光，残忍但自己就会轻松很多。无论他恨我还是想杀了我，做决定的就不是我了，那样被定罪便能获得赎罪机会的感觉也太好了。被实施行刑后就不再相欠，可以重新做人的样子，能得到救赎的感觉，太诱人了。那样做，失去的只有自己破裂的形象，还有吉光心里那个完美的伴侣会消失不见而已。
仅此而已吗？
‘还是不行啊…’
想到这儿，想到这些后果，想到吉光知道了这样久头一次打开心结果住进的却是自己这样的人，对人类也太残忍了，吉光不行的。
他不想变成吉光的噩梦。
因为吉光做噩梦的时候很痛苦。
不过是失恋，比真相轻松多了。就算是初恋，一个恋爱而已，又没有几天的恋爱，时间会冲淡我的脸，从五官开始变透明，最后脸的轮廓也会模糊起来。这个世界上活泼的人不少，自己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的，终会有新的人代替我的位置，治好他的心。毕竟，吉光那么好，是个好过头的人。
嗯…格尔尼卡也不差，至少是个有钱人。
还不杀女人。
他爬起身到客厅里，坐在地上靠着沙发腿，打开了电视，漫无目的地换着台。
我如果一直在家里看成人台，他就能把我赶出去就好了。
…
吉光身上的气压比往常更低了，到了路人看见他都会主动躲避的程度。他们看到的画面是一个可怕的混血男人，表情冷漠，拿着一束花在街上慢慢逛着，只是漫无目的地踱步，画面就变得更加恐怖了。
因为没有真正的工作干，又不想到酒馆里去坐着，那样只会控制不住喝太多酒。喝醉酒对自己一点帮助也没有，现在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现状，需要耐心谨慎地一点一点软化仿生人。
想抱他。
想亲他。
想……
原本每天都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本以为自己足够珍惜了，结果还是懈怠了。那样珍贵的东西，要再用心呵护才行阿。爱一个人，怎么会感到疲惫？这么能疲惫呢？
“唉…”
靠着记忆过活的人不止一个，现在109是，吉光何尝不是。
两天了。
‘今天晚上回去以后，试着在他睡觉之前说几句话吧。’
男人想，不要逼迫他，也不问原因了，只要能说上话就好。他要渴死了…
然后渐渐地开始问早安与晚安，用日常编织起来他们的新习惯，接下来就可以在餐桌上闲聊了。之后顺利的话，自己如果问他可不可以白天在客厅呆着，仿生人肯定会答应，因为那是他的客厅，仿生人不可能拒绝，不然善良的仿生人会感到愧疚不安。
如果仿生人想谈，他就跟对方谈。如果仿生人不想提，他就这样纠缠下去…
就算有隔阂，没事，他们总是有隔阂的。尽管如此，他们也没有分手不是吗？他们还会是情侣的。
仿生人总是不太会拒绝自己。
而我终将会利用这一点，一定会…
那个时候说不定就是春天了。
吉光畅想着，脸色稍微回暖了一些。他抬起胳膊看了看手中的花，温柔地笑了笑。
因为他又想起了仿生人的脸。
傍晚了，左侧的虚拟巨幕已经亮起，开始轮番播放起广告，他终于可以回去了。该吃晚饭了，吉光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一个小时前就买好了菜和花在一起拎着，现在给仿生人做饭成了他最开心的时刻。
虽然从原来的亲吻被降级了，但只要还有一点温度，就足够了，他就满足了。
就在这时，广告在中途突然断掉，赤裸的东国女性不见了，她色彩冶丽的身影开始卡顿，最后在撕裂中消失了。热闹的街
', ' ')('区瞬间因此冷清下来，灰暗的天空撕开了虚假的幻想，用颜色对抗寒温是一个彻底的错觉，它把真实的温度直接拍在了行人的身上。所有的荧幕闪过一道白光，之后出现了一个正经新闻人的身影，西装革履，坐姿端正，每一块投屏都开始播起紧急新闻，并都是同一则新闻。短短几个月里，人员折损真是莫名的多，这不，下一个替补已经就位了，并且第四位来上任的洛杉矶分部总经理，是带着他的任务来的。
做不好，可是又要和前辈们一样，光速下任了。
吉光对此关心不大，只是用余光简单扫过，他却僵在了原地。
吉光缓缓转过了头，控制不住地呵了一口气，白雾从他口中被吐出来，流落到冷空气之中慢慢消失。
他猛地抬高头看着屏幕上的人，现在他的心情不亚于第一次被围在巷子中的体验，那些人牵着锁链，狼犬在原地呲着牙。而自己，只能站在原地被恐惧吞没。
为什么，自己脑海中爱人的脸，出现在了那上面？
接着他慌忙环顾四周，几乎所有人都盯着爱人躺在舱内沉睡着的脸，屏幕不再是屏幕，成了他最隐秘的器官，里面的珍藏被扒开，陌生的目光像是刀刃穿透了他的心。
“不…”
‘别看他！’
“下面插播一则轻级警报的新闻，应泰瑞尔的要求，公布我司重要财产的型号与数据，109，身高180，黑发金眸，男性仿生体，批次……属机密实验体级别。”
“从今日起，目击者可以联系001－…检举。同时，秘密通缉转为全平台通缉，据调查叛逃仿生体109出没在洛杉矶贫民窟一带，捕捉标准降低三个等级，不再需要苛刻条件，必要的时候不需活捉，赏金由具体报废状态发放…”
主持人念完了口播，画面又换成109的另一张图片。仿生人金色的眸子冰冷又陌生，斜瞥着的眼神讥讽轻慢，嘴角抿着上扬。吉光仿佛能猜得出这是什么时刻、什么场景里留下的，这是摄像头碎掉的上一秒，是仿生人在嘲笑着。创造了他，却没有那个本事留下他，还妄图用这种小儿科的方式囚住他，人类可真是自不量力。
他是自由的，他在说。
花束已经落到了地上，蔬菜也滚落一地，砸残了娇弱的假花瓣，人类的手莫名地松开了，原来他早就失去了力气。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么。’
到头来，还是这样。
早就预料过的答案，检查过被替换掉的答案，侥幸心理除了安慰自己毫无用处，结局还是这样残酷，半点不留情面。
……
此时109静静地坐在荧幕前，夜幕降临，屋子自然也变黑了。他没有开灯，光源只来自他的前方，白色的机械光因帧率时强时弱，打在仿生人雪白的脸上不规律地闪烁着，而他只是抱着腿看着那则新闻。109心里和表面都很平静，是阿，最坏的结局无非就是这样，结果最终，还是这样了。
‘阿，完蛋了。’他心里浮现出这样的声音。
早知道这样，自己还做多余的事儿干什么，瞎努力个什么劲。
可真够失败的。
现在，自己算是玩儿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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