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人妖杂居记作者:owl

第20节

明天的太阳升起时,他还在不在……?

……其实,也无所谓了吧。

海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冰冷而苦涩。那无边的黑暗之中,没有一丁点的温度。

明岛感觉到海水不断地漫了上来,渐渐地淹没了他的脚趾,淹没了他的身体,吞没了他的头颅。

窒息的感觉固然痛苦,可是内心,竟是奇异无比的平静。

就好像,比起那些遥远而漫长的孤独和空茫、冰冷以及绝望,这一点的痛苦实在也算不了什么。

他这样想着,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在水底伸开手脚,任由自己在水中随波逐流。

然而,他感到自己的手被拉住了,一双有力的臂膀把他捞了起来,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醒一醒,不能这样睡的哟。”

那声音似乎就在耳边,有着不可言说的温暖;又像是从不知名的远处传来,穿越了时空,带着一些纵容和无奈。

“明岛,醒来吧。”他叹息着说道。

明岛身子一震,手脚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猛地惊醒过来。

身下是实在的,他睡在一张玉石床上,身边是一个白衣的……仙人。

“……师父。”明岛听见自己软软地叫了一声,充满了依赖的意味。

……啊,又是一个梦。

他在梦里极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对方的模样,可是他们之间却始终如同隔着一层纱幕,看不分明。无论他怎样努力,都只能看见一个恍惚遥远的影子。

那白衣仙人看着他懵懂的样子,轻轻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顶,温和地说道:“起来吧,到外面透一透气。”

说着,他拉着明岛站起来,穿过重重的门廊,走到院子里。

外面晴空万里,绿树葱茏,鲜花竞相绽放,半空中有鸟儿飞翔跳跃,有蝴蝶蹁跹而来。

明岛踏着白玉阶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每走一步,他的身体就长高一分,等他走到台阶尽头,俨然已经化作了翩翩少年。

少年明岛站在玉石台阶下,举目四望。映入眼底的是仙宫一般的琼楼玉宇,大殿高耸入云,白玉为墙白玉作瓦,庄重圣洁,高不可攀。

殿外是亭亭如盖的古树,每一棵都粗壮有力生机盎然;树下还有丛生的藤蔓和数不尽繁花,雅致天然交相辉映。而那玉石栏杆之下,则是一片碧湖,湖上红莲初放,鲜亮可爱,艳色夺人;湖水之下,有鱼儿穿梭游动。

明岛若有所觉地歪了歪头,俯下/身去,撩动了一下湖水。

波纹荡漾,涟漪款款,水中的鱼儿被惊扰,倏然沉入水底。

又过了一会,一尾金红的鱼儿冒出头来,啪的一声甩了甩尾巴,把一串水珠拍在了明岛脸上。

明岛闪避不及,被泼了个正着,等他抹了一把脸再向水中望去时,那尾金红的鱼又不见了。

它就像是故意和明岛作对一样,时隐时现神出鬼没。在明岛找寻他的时候,飞窜入莲叶之下;在明岛感到丧气时,又张狂地游过来挑衅,时而跳来跳去,时而摇头摆尾,不断地把水花溅到明岛身上,好像只有那样,才令它觉得有趣和快乐。

这傻乎乎又分外执着的样子,明岛看着,居然觉得有些眼熟。

……是谁呢?

好像是有个人,明岛依稀记得,自己应该是认识这么一个人的。可是,他却记不得他是谁了。

有点怀念的感觉,让他会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于是他蹲在了湖边,把一只手伸到了湖里。

又是那尾金红的鱼儿游过来,在他手边来回游动试探,最后竟然用脑袋顶了顶明岛的手掌。

“明岛,不能睡了啊。”鱼儿忽然说道。

明岛吃了一惊,跌坐在地上。

鱼儿叫着他的名字:“明岛,明岛。”然后它翻了个身,转眼变成了一个小小少年。

少年立在水里,脸孔有些模糊不清,他的声音也有些遥远:“明岛明岛明岛……”

“唔……”明岛猛然觉得胸口一痛,难以自抑地缩成了一团,两只手紧紧压住了前胸。

“明岛,快醒一醒。”少年走上前来,冲着明岛俯下/身,抬起右手轻轻按在明岛的胸前。

灼烧般的痛苦瞬时得到了缓解,明岛喘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明岛,快起来。”这少年还在说着,脸色突然一变,变得无比苍白可怕,他的额头上,很快渗出了汗水。

明岛觉得哪里不对,他凝视着这少年的脸庞,恍惚间视野一下子清晰起来。圆圆脸,大大的眼睛,婴儿肥,看上去憨憨的一个邻家少年模样……这少年为什么……这么陌生又熟悉?

“快醒一醒……”少年脸上的汗水滴落下来,他的声音越发的痛苦,那只按在明岛胸前的手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炙烤着,冒出了丝丝白烟;而他的血肉,竟开始快速地熔化起来!

明岛心中一抽,没来由的一阵剧痛突如其来,痛彻心扉。他大力挣扎起来,奋力地喊叫,想要摆脱那只手:“不——!”

他大叫着:“不——!!”

他想起来了,他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醒了就好,我实在不想再等着你了……”

少年脸上浮起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语气里还有些奚落:“别睡啦,你又不是睡美人啊。”

此时,这小小少年的半边身体已经消融不见,明岛怒吼着坐起身睁开眼睛,也只看见面前金红的光芒一闪而过,一片金色的鳞片轻飘飘落下来,掉在明岛的胸前。

光华散尽,那鳞片陡然四分五裂,化作了尘埃。

作者有话要说:哎,我回来了……

☆、旧事一去不复返

“花头……”

那少年明明就是当年花头的模样……

明岛捂着胸口,那个曾经被巨人烙下符咒的地方,如今已经恢复如初,可是,明岛却仍然觉得那疼痛久久难去。

好痛。

……

为什么花头会在这里?

…………

为什么……他会忘记多年以前,他们就已经相识的事情……

而现在……

明岛摸了摸酸涩的眼睛,无力地苦笑一声。

他非但没有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反而还让花头因为自己而被牵连……

他却在这之后,重新拾起一些当年的记忆。

这个是多么的讽刺。

那一片高洁壮丽的白玉宫殿,那宽广的庭院、繁茂的树木藤萝,那湖泊和红莲,不都是他早就见过、早就熟悉的吗?

那才是那座白玉楼的真实样貌,那里就是他们多年以前一直生活的地方啊……他怎么可以忘记?他怎么能够忘记啊?

那么多年,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他的师父还有他,就一直生活在这白玉宫殿里,熟悉的景象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每一级台阶每一朵花,都曾陪伴他们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这就是传说里人们所向往的仙人的洞府,那个真正的崇明仙府。

而花头,也正是当年仙府里众多的生灵之一。虽然渺小,灵智未开,虽然历经了多年的流离辗转,最终还是来到了他的身边。

明岛本以为自己可以为这些非人的生物提供一个安稳的庇护所,帮助他们,保护他们,没想到最后得到救助的却是他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原因,不是被他连累,花头他们应该都会安然无恙吧。

痛苦与悔恨噬咬着他,明岛坐在不知名的黑暗空间里,走投无路。

手机已经被收走,明岛身上的定位也好,一些小道具也好,也都被人拿走了。

在他的右脚上,有一条冰冷的镣铐,附加了多重符咒,他刚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尝试了五六次,都没能解开。而他所在的这个地方,黑暗潮湿,却散发着挥之不去的熔岩般的热度,几乎要把他身体里的水分都蒸发得一干二净。

这绝对是一个了解他的人所设下的牢笼,连同那个胸前都符咒,都是刻意为他而来。

之前花头所带来的那一丝凉意,也已经消失殆尽了。

还有,明岛摸一下空荡荡的肩头,发现并不是他的错觉——灵灵,那只喜欢扒在他肩膀上的小小怨鬼,也不见了……

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吧……

这一次真的是他大意了,本来也应该是他付出代价才对,可是花头和灵灵……

明岛无法再想下去。

他活动一下冰冷僵硬的手指,在空中接连捻动,随着他的动作,一颗颗灵力凝结的青色光团漂浮而上,如同萤火一样,缀满了整个空间。

明岛的目光追随着这些光亮,慢慢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他竟然是在一只巨大的铜钟里。

他脚上那条镣铐的另一端,就连在高高的铜钟顶部垂来下的铜锁链上面。如果他动作再大一些,锁链就会撞击在铜钟上,发出震荡的声响。

明岛摸索着,沿着铜钟底部的边缘爬了半圈,彻底放弃了在下方寻找出路的念头。

这口钟就像和底部完全焊死了一般,完全找不到一丝的缝隙。

……但是,花头昰怎么找到他,又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既然花头可以进来,那么他应该也是可以出去的,所以……

明岛看了看脚上的镣铐,看来当务之急最主要的,还是先解开符咒才行。

其次才是关于这口钟的问题。

这钟无疑是一个法器,而且被放置的位置必然十分微妙。

至于符咒的话,不知道暴力能不能管用?

明岛暗暗想着,一只手五指张开,掌心里立时就多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灵气团,不由分说地朝着脚上的镣铐砸了过去。就见青光乍现,滋啦啦一声轻响之后,镣铐纹丝未动。

明岛顿了一下,揉了一下被震荡地剧痛不止的脚腕,咬了咬牙,又凝结出一个更大的灵气团来,看准了镣铐连着的锁链,猛力砸了过去。

顿时喀拉拉一阵响动,因为连着铜钟顶部,所以锁链被震动的同时,铜钟亦被敲响,明岛所在的这整个空间都随着嗡嗡地震荡起来。然而那镣铐,仍然牢固如初,连个裂纹都没有。

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明岛翻身倒在地上,默默地闭上眼。

当初在仙府里,他的师父也曾教过他一些符咒和阵法,不过他心思不在修行上,荒废了许多。后来,又经历过太久的时间,因此他忘得也都差不多了。现在事到临头,哪能说想起来就能想起来。

更何况,符咒之术,其中分门别类也十分复杂,如果不是学到深处,触类旁通驾轻就熟,遇见别的门派、别的人的高明术法,他也未必能够解开。

明岛对于原息这个所谓的师兄,虽然见面机会有限,不大清楚对方的底细,但是对他这人的能耐,明岛大概还是知道的。

原息无疑是个聪明人,在修炼和术法上都很有悟性,尤其是对方竟然在当年的混乱之中闯出了一线生机,哪怕现在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算是颇有些本事了。

就像那个时候,明岛用雷劫的说法危言耸听唬住原息一时,后来也还是被看穿了一样。

那时姜夏的超出寻常的力量绝对是法则之外的东西,不被法则接受是必然的。但是原息身为鬼修,早就在人间界修炼了很长一段岁月,要是不被允许,当然也不是这一时的事情,应该早就有迹象才对。

明岛那个时候,无非是钻了叹今刀的空子,让原息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短暂的怀疑,不敢放开手脚大肆进攻罢了。也正是那一点的犹豫,让明岛借机支开了姜夏和拱丹青。

想到姜夏,明岛更加忧心忡忡。她回去自己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花头是怎么出来的?彩棠和七尾他们又怎么样了?

还有,他昏迷之前,似乎听到了左迦的声音,可是左迦不是还在国外?又怎么会赶到渔场这边来?

原息和左迦,他们要是打起来……

左迦似乎不会吃亏,可是自己已经被关在了这里,就说明原息显然也没有遭受什么太大的损失啊……

他现在自救不能,难道就只能眼巴巴地等着别人来救他?

他昏昏沉沉地胡思乱想,过去的记忆,现在的生活,仙府和山上的伙伴,诊所的同事朋友,前尘往事和现在的一切交织混杂,太多纷乱的碎片充斥在明岛的脑海里,他一时甚至分不清哪些是虚幻,哪些才是现实。

他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就这样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越来越难以冷静,越来越觉得悲哀和绝望的时候,忽然,这座铜钟被人在外面重重地敲响了。

明岛朦胧中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立时清醒了过来。

那一刻,连同他的魂魄都被震动了一样,耳朵里更是尖锐地响个不住。

他抱住头,等着这耳鸣的感觉赶快过去,还未觉得好一点,外面就又是一声大响。

悠长而又刺耳的声音,激荡不休,明岛觉得整个身体仿佛都和这个铜钟发生了共振,简直都要碎掉了一般,难受至极。

那种可怕的痛苦从未有过,却绝对叫人胆战心惊。

这比当初明岛见到姜夏和左迦时所产生的共鸣,严重了何止十倍百倍!他甚至觉得下一刻,他就会粉身碎骨,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明岛咬紧牙关,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如同刚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他这时恍惚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在一口钟里面了。

这是他无法摆脱的弱点。

源自于他的真实的身份。

明岛想,自己会和姜夏跟左迦发生共鸣,多半是因为他们身体里存有师父的法宝的原因。像是姜夏的叹今刀。左迦的那个空间法宝,明岛也隐约有了猜测。

他们之间的共鸣,是同属于师父的……一个证明。他们身上,都有着同属于崇明仙府的烙印。

就好像彩棠说过的,同一套茶具的不同个体。

明岛心底不禁浮起一个极为迫切的声音,不断地、不断地,反反复复。

那声音问道:他自己,究竟是什么?

不是他的身体里有什么,而是,他究竟是什么。

因为发生共鸣的,远不同于左迦和姜夏的那种轻微的症状,而正是他自己身体的——本身!

☆、物理攻击小能手

他到底是什么呢?

明岛想起自己不断重复着的那个梦境。

他站在摇摇欲坠的白纸做成的危桥上,似乎随时都会沉入桥下的冥河之地底,永远的消失,不复存在。

他彷徨而无助,孤独又悲哀,没有方向,没有希望,也没有任何的留恋。

那时,他被师父舍弃,被他无情地驱逐,陷入了几乎绝望的境地,可是那种荒凉的感觉,那种宿命一样的指引,又让他觉得,他似乎忽略了太多的事情。

而如今,他被困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不再需要的时候,明岛对自己的本身的秘密,越来越好奇起来,同时随之而来的,是无法言说的焦虑和……忧心。

他预感那将不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他的记忆真的失落了很大一部分,他觉得那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在冥河底沉睡的时候造成的,还很有可能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记忆中非常关键的一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正在这时,铜钟忽然嗡嗡地震荡起来,声音悠悠不止,几乎都要将他整个人摧毁,那可怕的声音危险而又邪恶,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恶意。

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了,原息或者左迦就在外面呢?

这一点认知让明岛警惕起来,同时心里又存了一些侥幸和期待。

总算是有了一个机会,一个突破口,总比一直被关着不见天日好得多了。

只希望左迦没有像姜夏一样被夺走身体里的空间法宝,否则的话……左迦空间里的魔物,还有他自己,就都危险了。

明岛觉得,只要原息被左迦的空间结界锁定,左迦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至少有阿荚在。那可是个了不起的大魔物啊。

被声音荼毒以及被迫共振的明岛,在铜钟里度日如年,时间对于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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