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游程的表情很自如,嘴巴一开一合像是自己在说话,随抱着胳膊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想着什么时候能结束。
讲台下的几个人表情没什么变化,过了两分钟,游程拿着台词页走了出来,脸上看不出情绪。
“继续继续。”助理编剧轻声提醒班导。
面试的队伍又缓缓地往前挪动了一点,随祎又打了个哈欠,白宴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没结束啊?”白宴做口型问他。
随祎有点无奈地点头,然后指了指排得看不见尾巴的队伍,白宴吐了下舌头,靠着他站好,慢慢地整理手里的教材,一点点塞进背包里。
直到孙小小臭着脸走出教室,班导的表情才彻底变得难看,额头间冒了些细汗。
助理编剧站在门口,脸色很焦急,手里的台词页发得只剩下几张,然后走到随祎和白宴的面前:“你们俩要不要试试。”
随祎很抗拒地蹙起眉头。
“你俩外型这么好,试试呗!”助理编剧被随祎躲开,往白宴的手里塞了张纸。
班导也推了白宴一把,催促他:“去吧去吧。”
随祎的脸黑了下来,越过白宴的位置,语气很不好:“我去吧。”
好像阶梯教室里是什么龙潭虎穴,随祎看了两眼台词页,最上方写着未命名三个字,他一时间不知道是打印的时候无标题,还是电影的名字就是无标题。
台词很短,随祎木着一张脸说完,坐在台下的导演们脸色也黑了一点,头发花白的总导演摁了一下面前的话筒开关,很和蔼地说:“好的,下一位。”
随祎没什么犹豫地从后门走了出去,满脸诧异的白宴被助理编剧从前门推了进来。
临近春节的高架被堵得水泄不通,靠近北郊狂风粗粝而嚣张,吹得车窗闷响。
白宴坐在驾驶座的后排,表情有些不太明显的紧张,随祎坐在他的身边,脸色很沉静。
计价表调到了三位数,司机有些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搭话。
“你们去电影厂干啥啊?”司机问。
随祎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没说话。
“你俩是演员对吧?”司机没得到回答,反而兴奋起来:“是不是去拍戏?”
白宴垂在腿上的手悄悄地挪过来,拉了一下随祎的手袖。
随祎反手握了一下他的手腕,语气很平淡地说:“不是。”
不是拍戏,而是试妆。
头发花白的导演听完白宴念的台词,激动又古怪地叫好,然后让人给白宴留了个地址,让他四天后过来试妆。
“虽然是试妆,但是如果效果好的话,就直接定了。”助理编剧眼睛笑成一条缝,“千万别迟到,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
随祎很有攻击性地站在边上,总觉得他们像是什么诈骗团伙,要不是能在人物百科上看到和这个老头一样的脸,他可能已经报警了。
头发和胡子一样白的老头叫许无忧,百科下的国际奖项排了一长串,据说定居国外,偶尔回来拍一些片子报奖。
这次的无标题是在几年前就开始筹备的一部电影,上个月开始在国内选角,随祎确认了好几遍,才确定白宴试的是男主角,沿海小镇一个高中生。
“班长。”白宴喊他。
随祎从手机里抬起头看他。
“你不要这么紧张,我很快就出来。”白宴的眼神停在他皱着的眉头上,“班主任说一般就半个小时左右,你找一个暖和的地方。”
随祎给出租车付了钱,然后把人送进了灰色的铁皮大门。
北方电影厂的围墙比大多数建筑高出一倍,看起来威严而神秘,随祎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站着,在手机里继续刷着电影的信息。
导演许无忧不是个勤奋的导演,但有作品的年限很长,时间跨度快赶上随祎父母的年纪,有好几部随祎也看过。
铁门再次被推开的时候,随祎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一辆贴满了防窥膜的轿车缓缓驶了出来,然后减了个速,停在随祎的面前。
车窗降下来,孙小小戴了副墨镜在后座上看他,语气很微妙:“班长?”
随祎看着她,没说话。
“你也太关心同学了吧?”孙小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定妆也要陪着来?是准备做白宴的经纪人吗?”
铁灰大门轰然关上,随祎皱了下眉头。
“白宴还挺纯的,难怪许老头喜欢他。”孙小小把墨镜摘了下来,表情说不上好坏,“没想到是他。”
随祎耐心告罄,反问:“你走不走,好狗不挡道。”
孙小小翻了个白眼,像是想再说些什么,忍了一会,升起窗户走了。
一个小时之后,白宴顶着有点乱的头发出了门,随祎等得心神不宁,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这样?”随祎顺了一把他的头发。
白宴眼圈有点红,手里拿着脱下来的外套,看起来很困的样子:“做头发的老师给抓的,说高中生的头发都很乱。”
随祎的心脏落了回来,不再胡乱琢磨。
两个人在路边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打到了回学校的车,出租车有点脏,坐垫灰扑扑的,脚垫上粘了一些不明物体。
白宴避开脏的位置,轻巧地上了车。
随祎心里酸了一下,坐到白宴的身边,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