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蛰放不下贺明红,再者他与师兄极为默契,深知对方脾性,根本不是如此容易便说退的人,隐隐明了对方真正意思。因而故意放缓步伐,待石门落下,仍未脱出,只与贺明红二人并肩,返身直面贺长生。
而贺长生终于起身。
坐着时候不明显,这一站起,才发觉他身量极高,因而显得修长挺拔,眉峰一扬,威势十足。
叶蛰在他如此威势下,提剑在手,不着痕迹地护住贺明红。
他知晓自己必定不是贺长生的对手,但师兄既然允许他留下,那这必然不是个必死之局。
龟裂声愈来愈大,“咔”贺长生背后石壁因被饮光和尚击碎,此时大片大片碎块掉落,烟尘弥散。
谢春湖回头探看,见得壁后累累白骨,层层叠叠。
叶蛰自然也见着了,以他心智,也不由惊心。那白骨之多,堆叠而起,让他错觉回到了雪山。
贺明红却镇定:“想来,这些便是教主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吧。”
贺长生饶有趣味地看他:“若我没记错,你的母亲当是位西域美人,乃是一位教众献与我的。若说容色,虽有几分异域风情,新鲜过了,不过尔尔。”
叶蛰想,原来师兄的蓝眼睛是得自他生母的。
贺长生又道:“贺家除我之外,早无一人,后来我虽坐拥众多美人,也没有一位为我诞下孩子。你那母亲运道不错,竟意外有了身孕,可惜她千不该万不该逃了。我的东西,怎能任意来去?”
贺明红却道:“教主想来寻错了人,我父母皆是寻常人,与教主是万万没有联系的。”
贺长生似在看一个调皮的小辈:“随你嘴硬吧。这二十多年未伴在你身边,你怨我也是应当的。”
贺明红笑道:“教主这般的父亲,这世上恐怕没人担得起。”
贺长生叹气:“怪我不好。”
贺明红道:“……教主的伤势没好全吧。”
贺长生笑得前俯后仰,指着他道:“你这孩子,之前还说我在全盛期,怎么转眼就变了?”
叶蛰知道师兄从不妄言,他既然说贺长生伤势未愈,自然是真的。
贺长生道:“若我伤势未愈,你为何叫那两人走?”
贺明红道:“自然要无关之人全不在,才好说一些秘密的事。而且,我早与饮光大师约好,若此行不顺,他便会与谈江清再组织一次围杀。二十多年前你能苟延残喘活下来,今时今日还逃得过吗?”
贺长生沉默片刻:“可惜无论结果如何,今日殿中之人一个也不会留下。”
话中之意,自然是不留活口,谢春湖发觉自己也在必死之列,震惊之余立时要询问清楚,却一把被贺长生扼住脖颈。
贺长生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活下来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谢春湖既因气息不畅而痛苦欲绝,又因即将知晓答案而兴奋莫名,看向贺长生的眼神炙热无比。忽而神色一松,竟含笑断了气。
贺长生杀了一人,原本偏白的面容却极有血色,舔了舔唇,随手将谢春湖的尸身掷在一边。
叶蛰虽不清楚贺长生具体做了什么,但也能窥见一二,猜想这就是师父提过的夺他人生机为己用的秘法,曾以为不过以讹传讹的谣言,不想竟是真的。
贺明红神色似是极赞叹:“教主果然天纵奇才,江湖中也曾有过如北冥神功这般夺他人功力的,没想到教主竟创出夺他人生机的秘法,虽看似相差不多,实则有天囊之别。教主能从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劫难中活下来,此法必然功不可没。可惜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属,却成了你脚下白骨。”
贺长生仰天长笑,许久笑声渐歇:“他们愿为我献上性命,我怎好辜负这拳拳心意?只是你方才所言,有一句却是错了。”
贺明红蹙眉:“哪句?”
贺长生道:“我夺的不是生机,是寿数。”
贺明红神色激动:“寿数?此话何解?”
叶蛰见他二人聊得愉快,心中并不轻松。贺长生不了解贺明红,他却是清楚,贺明红自方才起,便是故意引起贺长生意头。
果然贺长生颇有兴趣,道:“传说人的寿数冥冥中有定数,‘凡人有过,大则夺纪,小则夺算’,既然这寿数是能增减的,那我为何不能夺了去,代天行罚呢?”
“代天行罚?”贺明红不信,“教主纵然再天才,也仍是个人,如何能做到这地步?”
贺长生竖起食指,点在自己唇上:“我自然有法子。这秘法我称之‘天机夺算’,我即天意,行天之命。可惜,我也不能夺去人所有寿数,那一丁点寿数,也就聊胜于无吧。唯有血缘至亲……”
叶蛰听至此,已确认贺长生不怀好意,所为的必是让师兄为他续命,只是不知如何操作法。
贺明红眉峰微抬:“哦?”
贺长生深深看他,站在高处将秘法细细道来。
叶蛰从前没接触过这些,但此时听来,也觉得其间奥妙无穷,亏得贺长生想出这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