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只鸟望过来他都能察觉到。
于是他们明明同坐在一张沙发上,近到肩挨着肩,却还得装作熟又没那么熟,装模作样地拉出点距离。
就比如前几天官周待一楼打游戏的时候,屏幕花了,极其自然地就用脚尖踹了踹谢以:“给我递张纸。”
纸巾送到眼前,他顺手去拿的时候才发觉不对,眸光微转,瞥见了旁边的谢韵。
……
他脑子一抽,从嗓子眼里干巴巴地呛了两个字出来:“谢、谢谢。”
当天晚上谢以笑得险些没背过气,官周怒目盯了他半天才消停下来。
也只有到了晚上,偌大的城市归于寂静,官周才能躲在小小一隅里放肆无状。
好像夜色和关上的门就代表了安全,所有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都是他们两个的秘密。
但是现在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这个房子就是个雷区,哪里都是,根本不是象牙塔。
官周沉闷着,没有注意到关上的门又轻轻被人打开,紧接着,有人上了床凑近过来,冲他露出来的脑袋顶揉了一把:“别想。”
甚至都没问一句在想什么,只看后脑勺就能看出来。
官周声音很闷,透过被子说出来更低,只扔了一个字:“烦。”
太烦了。
如果只是谈个恋爱,他说不定会直接把人拖官衡面前,大大方方说:“成年了,谈个恋爱,通知你一下。”
但是谁让他喜欢的是谢以,这个人直接拖官衡面前,他爸可能得疯。
“后悔了?”谢以手搭上他的腰,方才掩饰下去的声音里那点哑又起来了,“现在想退票了?”
官周翻了个身,支着手肘撑起上身逼视他:“你要退票?”
“什么我要退票。”谢以把人摁下去,“我是说,想退票也晚了,我比较奸商,不包售后。”
官周勉强分他个好脸色,那些焦躁烦闷被他三言两语抚平了大半,谢以又说:“再过一个来月就回平芜了,到时候自在点。”
官周想了想,觉得自己就像一头驴,脑袋前面被人吊了个又鲜又红的苹果。他凑近了些,下巴抵在谢以的肩窝上,难得地透露出来一点乖顺:“大学就好了。”
等到大学,他再慢慢地给官衡做工作,虽然能炸死他爸的点有点多,但是全部分开,一小个一小个炸。弹地扔,时间线一长应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吧。
“还不起床?”谢以拍了拍他的背,“我送你去学校。”
他们收拾了一下下楼吃早餐,谢韵已经在了,官衡前几天不知道又飞哪个省出差,空了张椅子在最里头。
桌上自助似的摆了两个大瓷碗,一个装的馄饨,另一个装的鸡蛋面。旁边叠了一摞小碗,官周拿了一个,摸着碗沿瞄了几眼,果断地捞了碗馄饨。
“诶,还真又吃起馄饨来了?”宁阿姨从厨房里出来,往桌上端了一碟榨菜,“你舅舅说你吃我还不信,怎么现在又愿意吃了?”
谢韵也抬起头讶然地看他一眼。
“……”官周咽下去一口,面无表情,“口味会变。”
对面坐着的那位丝毫不给脸地笑了一声。
宁阿姨一头雾水,梗了一下,吐槽道:“你这变得也有点快,才几个月呢。”又用抹布擦了擦手回了厨房。
“宁阿姨说小周房间的水管坏了?”谢韵问。
官周一口热汤刚送进嘴里,听言差点没噎着。
“嗯。”谢以没抬头,“漏水,已经修好了。”
“那就好。”谢韵点了点头,低头吃了几口面,想到了什么,又说,“西郊那一块儿拆迁了。”
谢以勺子一顿,抬起眼看她,听见谢韵继续说:“那边墓园也被划进拆迁区了,政府那边给另外指了块地,通知你了吗?”
“还没有。”
“应该快了,这几天就要确定了,我昨天去了趟公司从爸那里听来的,你到时候可能得去接一下。”
谢以淡淡地“嗯”了一声,正好官周咽下最后一口馄饨,谢以起身拎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抬了抬下巴:“走吗?”
“走。”官周抽了张纸跟上他。
“等一下。”谢韵撂下筷子,匆匆地绕到阳台。
官周站在玄关疑惑地和谢以对视一眼,对方显然也不知道。他蹲下来系鞋带,等谢韵的脚步声近了时,他眼前出现把格子布的伞。
谢韵微倾着身子,把伞递给官周:“今天要下雨,小周你带在身上。”
官周眨了一下眼,看清楚眼前的东西,咬了咬腮肉,几秒之后接了过去,闷头说了句:“谢谢。”
一出了门,又把伞塞给了奉剑侍从拎着,自己则悠哉悠哉地空着手走前面,活像某个世家大族里出来的纨绔少爷。
能有什么办法,自己选的人。
谢以把官周送到一中小门,故意停在巷口不过去,把人抵在车门上亲得耳根红透了才放了走。
距离誓师大会还剩半月,学校里却已经开始准备了,操场边缘扔了一捆用来搭架子的铁杆,区域已经用可褪油墨圈了出来。
“周哥你看那边。”
一下课,胡勉就趴在栏杆上,跟狗一样就差伸舌头,指向了操场一角。那里列着一排穿百褶裙的小姑娘,统一服饰,打着音响在练舞。
“这一次因为电视台的人来,艺术部被安排了四个节目,我本来以为到时候就是一圈地中海开大会呢,没想到还能看到这种场景!”
胡勉盯着远处眼珠子发亮,指尖换了个方向,忍不住啧啧赞叹:“你看打头的那个,江袅,高二年级级花,从小学跳舞的,好不好看?!”
官周懒得搭理他,他侧着身子,手机低放在腰际防备王主任,一手插在兜里一边垂着眼打字。
如果有个细心一点的人在,就可以看出他现在心情很崩,原地能活生生冻死人的那种崩。
屏幕上指尖飞快,一行字接着一行字。 。:我劝你,今天放学最好早点来 。:如果五分钟没看到你,你就换个男朋友吧。 。:我觉得你可能缺了顿毒打 。:不是觉得,不是可能。
对面也很快就回。 ,:? ,:我懂,想我了,是吧 ,:具体说说,看看多想。
……
官周心说,怎么不要点脸?
回复的内容依旧毫不留情,冷酷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想把你摁在地上的那种想。 ,:地上多脏。 ,:床上行不行?
……
杀手当场退休了。
扔下最后一句恼羞成怒的“你给我等着”,然后毫不犹豫地摁灭了手机,揣进兜里,又默默地拎着领口漏进来几缕风。
“哥,你到时候上台演讲,稿子准备了吗?”舞蹈组跳完最后一个动作,小姑娘们蝴蝶似的一簇簇钻回了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