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飞卿没有扯开自己的头发,只是以冷眸直视着他。
耶律南炙似乎生出几分愧疚:“从前是孤用错了方式,你跟孤回南国,孤好好待你,淮瑾能给的,孤都能给,还都是更好的!”
明飞卿觉得这话好笑,他双眼微弯,眸里盛着天光,耶律南炙心都跟着颤了起来,他以为明飞卿这是答允了,不想下一刻,明飞卿忽然变脸,冰冷冷地道:“你做梦。”
耶律南炙的笑意全失:“你知道做君主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就是孤就算是做梦,也有能力把梦境弄成真的。你不会真以为南国已经走到不得不议和的境地了?孤只是想借着这个理由来西溱见见你,顺便劝你跟孤回去,你若是听话,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西溱也能有短暂的太平,你若是倔强不从,那就是害了整个西溱。”
他凑到明飞卿面前,气息都扑到对方脸上:“你猜这场战再打起来,淮子玉能有几分胜算?”
几乎一半不到。
西溱百余年来都不是南国的对手,那次打成平手停战,一是因为淮瑾韬光养晦三年拼尽全力,二则,南国境内天灾人祸不断,多少于前线战事有影响,就算是这样,西溱也只是侥幸打了个平手。
明飞卿知道,耶律南炙在拿整个西溱威胁他。
“如果我不跟你回去,你就会发兵灭了西溱?”
“是。”耶律南炙毫不避讳,他吃准明飞卿心慈,一定会为了整个西溱而顺从自己,如同三年前他为了淮子玉牺牲自己一样。
“啊,那真是太好了。”明飞卿一拍手,说,“你赶紧把西溱灭了吧。”
耶律南炙瞪大眼睛:“你以为孤在跟你开玩笑?”
明飞卿摇摇头:“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也是认真的,我不会跟你去南国的,你要灭西溱现在就可以动手了,别磨磨蹭蹭地只会耍嘴上的功夫,怪让人瞧不起的。”
“明飞卿?!”耶律南炙不可置信,“别嘴硬,你不是这么自私的人,你别忘了,如今西溱的皇帝是你最心爱的淮子玉!”
明飞卿打开他抓着自己头发的手,咄咄逼人地反问:“自私一点有什么不好呢?我在南国三年,受尽屈辱,以为回到母国一切都会变好,结果呢?你应该也知道西溱上下是怎么诋毁我的,既然我的牺牲注定得不到他们的回报与尊重,我为什么还要为了所谓的大我牺牲自己呢?”
他上前一步,反倒逼得耶律南炙后退数寸。
“我生来不是皇室中人,所谓的紫微星是国师和你们这群俗人强加到我头上的,在你们这群帝王眼里,我只是件工具而已,家国太平时,是帝王勤政的功劳,一旦有什么不顺,我就该以死谢罪。凭什么?我为什么要为了所谓苍生放弃自己啊?我为什么要为了西溱短暂的太平再受你折辱啊?”
“西溱百姓配得上我的牺牲吗?淮子玉配得上我对他的真心吗?他坐不坐得稳皇位与我何干?他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再为他掉一滴泪!”
他抓起耶律南炙的衣领,反客为主地威胁道:
“你要灭国就灭吧,别妄想我会跪下来求你手下留情,我只恨不得拍手叫好!你们这群国君把人命视为草芥,就别把罪孽推到我身上了,说白了,天下安稳与否关我屁事啊?!”
明飞卿抬起一脚踹开耶律南炙,顺手抓下假山的石头往他身上砸过去:“你和淮子玉,都休想再拿捏我!”
耶律南炙懵了。
第37章诅咒
耶律南炙顶着头上一个大包回了使臣府邸。
秦兆见了大吃一惊:“君上这是遇袭了?!谁敢伤你?”
耶律南炙脱下侍卫的衣服,扔在地上,气恼羞愤地说:“明飞卿总在孤的意料之外!”
秦兆立刻懂了:“他不愿领受您的好意?”
耶律南炙缓缓闭上眼,默认。
秦兆摸着白胡子沉吟片刻,道:“如此,是他不知好歹了。”
他拍了拍手,一个巫师装扮的人走进了屋里。
所谓议和只是幌子,南国出使的唯一目的是为了把明飞卿从西溱除去。
紫微星的生死本不会直接影响西溱的国运,大多数时候,明飞卿的存在只会起到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的作用。
就像淮瑾能一帆风顺地登上皇位,瞎了一只眼的耶律南炙也能百发百中一样,强悍的命格可以让许多困难的事畅通无阻地进行下去。
溱地上的人虽信奉星象神学,却也不至于把一个人过度神化。
明飞卿之所以能直接影响到西溱的国运,是因为他还是西溱国君心尖上的人。
当日淮子玉是为了救明飞卿才爆发出惊人的军事才干,再往前追溯,那个淤泥里的破落皇子是因为明飞卿才变得野心勃勃斗志满满。
紫微星能成就一个国君,自然也能毁了一个国君。
“我敢断言,紫微星中途夭亡,西溱不出三年就会走向亡国之路。”秦兆招来满脸神秘图腾的巫师,“我们不能明着行刺,却可以下诅咒。”
这是耶律南炙给明飞卿选的第二条路。
“既然他不肯跟孤回南国,孤只能毁了他。”
耶律南炙不忍心目睹整个诅咒过程,他离开了这间屋子。
秦兆说:“陛下放心,三日内,紫微星必定夭折于皇宫,我南国必能统一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