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灌木丛后的小灰狼委屈巴巴地叫了两声,也出来了,在自己母亲身后趴下,闪着荧光的眼睛戒备地看着阮明姝。
“......它在怕我?”阮明姝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世间竟有如此胆小之狼?
“不知道。”陆君潜说,末了慢悠悠笑道,“可能她觉得你是母老虎吧。”
母、母老虎!?阮明姝拳头都要硬了。
“你喂她们吧,我累了。”陆君潜毫无愧色地说。
阮明姝哀怨地瞧向他,但立刻就移开了。
——夜色柔化了陆君潜冷硬的线条,有些......过于好看了。
阮明姝蹲下身,刚打开布袋,就被铺面而来的血腥气冲得头晕脑胀。她忍不住干呕了一下,但很快便止住了。
陆君潜虽觉她娇气,却又不想责怪,只道:“我来。”
“我来!”阮明姝性子上来,横得很。
陆君潜顿了顿,便由她去了。
阮明姝挑了只血淋淋的猪腿骨,直接用手拿着。
“她不会咬我吧?”还是有点害怕。
陆君潜没答话,只蹲下身子,也拿了块肉,递到白狼的嘴边。
白狼闻了闻,没什么胃口似地别开头。
“她怎么不吃?”阮明姝问。
“上了年纪,吃不下去了。”陆君潜怜惜地爱抚着狼脑袋。
“啊?”阮明姝有点难过,她本是很害怕狼的,可眼前这头实在太漂亮、太温柔了。
“她是牙口不好么,你带刀没有?”阮明姝问。
陆君潜掏出把匕首给她。
利刃出鞘时的寒光晃得阮明姝一阵目眩。
陆君潜瞧着她笨拙的动作,摇头道:“给我。”
于是陆君潜将骨头上的肉剔成细长的肉条,阮明姝再拿细碎的肉条喂母狼。
“她有名字么?”阮明姝摸着母狼温暖的皮毛,问道。
“降雪。”陆君潜说,一边把剔掉肉的骨头扔给不远处的小灰狼。
母狼吃了几片肉,被阮明姝摸舒服了似的,竟翻了个身,把白绒绒的肚皮露了出来。
“你真的好漂亮。”阮明姝揉着直往她怀里钻的狼头,一时有种母爱泛滥的感觉。
陆君潜就这样静静看着。
最后道别时,降雪又折回来蹭蹭阮明姝的腿,才跃入灌木丛,消失在林子里。
阮明姝看了看满手的血腥和油腻,尚有点晕乎乎的,她今天竟然和母狼玩耍了?
“走吧。”陆君潜说。
阮明姝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降雪是别人送给你的么?”阮明姝悲哀地发现,高冷如她,在陆君潜身边也得自找话题。
“不是,她是我在雪拥关捡的小狼崽,一直养着。后来我把她放回山里,但她又跑回来了,我只好把她带在身边。”
好在陆君潜虽不主动说话,但还算有问必答。
“那小狼呢?”阮明姝问。
陆君潜长臂一伸,将人拉到身边,避开脚下一处泥坑。
“降雪跑回来时,身上带着伤,叫军医治好没多久,她又跑去山里。半年后她再回军营,已经怀上狼崽了。”
阮明姝好奇道,“那小狼的父亲呢?”
“有只黑狼在军营附近徘徊,我碰见数次。后来我带降雪离开军营回秦州,黑狼在后面跟了很久。降雪定是叫他拱的。”
“那带它一起走呀!”阮明姝一时心急,脱口而出。
陆君潜挑挑眉:“我是无所谓,而且降雪也跳下车想带它一起,但那黑狼并不愿意。看它生得威猛漂亮,世间罕见,想来是只头狼,不愿意也正常。”
“降雪一定很伤心,”阮明姝怅然若失,“也许不是因为老了,才吃不下东西。”
“或许吧。”陆君潜淡淡道,“只是若因伤心而作践自己身子,旁人也帮不得。”
这样无关紧要的故事,陆君潜从没想过,也没机会同别人说,但现在身边就有一个人,亦步亦趋跟着他,凝神听他缓缓道来,随着他时而展颜,时而蹙眉。
月下林中,美人相伴,感觉倒也不赖。
走到陆君潜院门口时,阮明姝以为他就要这么进去了。
谁知陆君潜竟说:“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