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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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流氓!】

姚牧羊恨恨关了手机,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店门,然后拦了辆出租车。

车子驶向内城,皇城脚下,建筑限高,视野一下子敞亮起来。

她在一个狭窄的胡同口下了车,把手伸进风衣口袋,摸了半天,掏出一个白色的小东西,圆圆的,闪着珍珠光泽。

那天,她在慈城海滩捡到这枚小贝壳,因为觉得可爱,所以用它给自己的孩子命名。那时她想,它会是她心头的小宝贝,也会是保护她的外壳。

可是最终,她没能保护好它,却还要靠它来给自己勇气。

姚牧羊上次来这个地方,是也在门口徘徊了很久,犹豫进门后该说什么话。现在她倒一点也不担心这个,而是担心晚上回到家,这事儿要怎么收场。

她以前总觉得,生活越是乌七八糟,她就越要活得体面,没有什么比姿态好看更重要。可是为了维系体面,她已经耗费了太多精力,也失去了太多真正重要东西。

这几天她总在想,如果她不把自尊看得这样重,也许小贝壳就不会离开,她会长得肥肥白白珠圆玉润,迈着小短腿抢她零食。

如果她不把输赢看得这样重,风驰就不用遭受无妄之灾,池遂宁也根本不用与那群腌臜亲戚周旋。

不过是一低头一弯腰的事,她做了,别人就不用再做。

只是回家怎么跟“别人”交代,这事儿有点麻烦。

她搓着手里的小贝壳,在胡同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西装革履的安保走出来,一脸戒备地问她:“什么人?在这儿晃来晃去干什么?”

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姚牧羊不禁失笑:“我找姚远峰。你告诉他,我叫姚牧羊,他会见我的。”

她早已不是七年前初来乍到的小城学生,穿着得体,表情从容,手腕上还戴着价值不菲的名表,所以这一次,没有被安保推搡。

他打量了她一番,总觉得哪里眼熟,想了半天:“我知道了,你是风驰老总的……池太太,姚总不在家,要不您先给他打个电话。”

“那宋雨呢?”

“夫人倒是在……”

她微扬下巴:“去吧。”

作者有话说:

姚牧羊在门口等待的工夫,天忽然下起了雨。

这是秋天的第一场雨,她伸出手来,润湿手里的小贝壳,忽然觉得电视剧里总是过分应景的雨也不都是胡编。

管家撑着伞走出来,没有丝毫要给她挡雨的意思:“姚牧羊,夫人让你进去。”

她攥紧手掌迈进了朱门深宅,小贝壳圆润的边缘卡在掌心纹路里。

庭院还是原来的庭院,只是院子中央的参天梧桐似乎又长高了些,雨水从叶子缝里滴下来,打湿了地上一尘不染的青砖。

有钱人多半迷信,认为栽梧可以引凤,只是不知道这宋家公馆,招进来的女婿是是否满主人家的意。

“快点,别四处乱看!夫人可没闲工夫等你。”

管家吆五喝六,想来对她的身份了如指掌。

“这棵树看着气派,有多少年了?”

“你懂什么?这可是夫人出生那天,宋老亲手栽下的。”

姚牧羊点点头,赞许道:“快六十了还活得这么好,你很会养树。”

宋雨和姚远峰曾是大学同学,年岁相近,当在五十五左右。

她本是来向姚远峰低头的,服个软,表达两句“情真意切”的悔意,信誓旦旦保证一番,再掉两滴眼泪——外强中干的人都吃这套,赵小山就是这样拿下他的。

可她忽然改了主意。

管家三言两语弄得她浑身憋屈,让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还是没想开,受不了这气。

姚远峰刚刚巧不在,也许是上天指示,让她别丢人显眼。

姚牧羊的鞋底在脚垫蹭了又蹭,裙角不存在的水拧了好几遍,又被人神情倨傲地要求她套上鞋套,以她的身份,自然配不上宋家的一双拖鞋。

她甩了甩潮湿的头发,笑着问:“要不我吹干再进去?”

管家板着脸拉开了门,恭顺地唤了声“夫人,人到了。”

这是姚牧羊第一次见宋雨。她和赵小山几乎截然相反,外形利落,极为瘦削,短发弧度一丝不苟,玫红的内衬外罩了一件靛蓝的外套,却出乎意料地和谐。

她没想到的是,宋雨竟然在看报纸,主流媒体,一目十行,神情却极认真。这些年她一直亲自打理家族的免税店生意,雷厉风行,深知听风辨雨的重要性。

“坐。”

宋雨摘了眼镜,目光犀利地打量她,这也是她第一次见丈夫与前妻的女儿。以她的身份地位,夫婿入赘时千般赌咒万般发誓,恨不能与过去一刀两断,自然不需要自己屈尊纡贵地出面。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换了对象,打好的腹稿全都没了用,只能现场发挥。姚牧羊环顾四周,一脸兴奋:“你的书房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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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那边的茶室,老气横秋的,还一股怪味儿。”

宋雨眯了眯眼:“你来过这儿?”

她面露畏惧,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听爸……姚总说过。”

虽然赵小山不爱着家,但毕竟是母女,她长年耳濡目染,茶艺也多少会一点。

宋雨冷哼一声,对她的矫揉作态十分不屑:“说吧,你来做什么?”

她垂下头:“我是来跟姚总道歉的。前阵子醉梨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我老公的公司受了很大影响,那时候我和姚总关系紧张,以为是他搞得鬼,发了好大脾气。可是现在醉梨已经道歉了,承认酒驾和伪造化验单,我才知道……”

误会,争执,道歉,和好,正像是寻常家人的相处模式。

宋雨眼里闪着寒光,笑容却无懈可击:“你想多了,一家人,有什么可关系紧张的?”

这事儿的幕后黑手连宋遥遥都了解,她不可能不知情。

可她知道的是姚远峰出于忌惮才敲山震虎,如果不是呢?

姚牧羊绞着手指:“小时候不懂事,觉得他抛弃我和妈妈,罪无可赦。长大了才明白大人都不容易,都得做选择。我和他早就不是一家人了,您和他才是一家人,这样也挺好的,关键时还能帮我一把。我今天来也是跟您表个态,您放心,我已得了便宜,定会看好我妈,不让她有非分之想。”

从姚牧羊坐下的第一刻起,宋雨就知道她得了便宜来卖乖的。当初与姚远峰结婚,她的条件只有一个,和赵小山母女断干净,永不联络。

过去二十年,他确实恪守承诺,可是短短几个月内,姚牧羊抢了她看中的女婿,赵小山一家老小来了京城,现在都敢到她面前来说三道四了,难说不是有恃无恐。

她目光清醒犀利:“姚牧羊,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挑拨离间,让远峰无暇针对风驰,你们好趁机融资,完成收购。可你打错算盘了,惹恼了我,风驰就不是破产那么简单了。”

她的话一针见血,精准无误,但姚牧羊看见她拧着食指上的蓝宝石戒指,指节发白。没有人能够绝对理智,尤其是面对自己经年的心结时,即便是久经商场的宋雨也不行。

姚牧羊听赵小山骂过,大小姐宋雨在学校追了姚远峰好几年都没得手,后来姚远峰过得不如意,只剩一副好皮囊,为了谋求上进,才牺牲色相,又去找挑挑拣拣不肯成婚的宋雨。宋老爷子很看不起他,在世时对他动辄当众教训,从未正眼相瞧。

她惊慌失措,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姚总为什么要害风驰破产?明明是醉梨她为了博眼球……你才是要挑拨离间,当初还是姚总撮合我和遂宁在一起的,这根本说不通!”

“他撮合的你们?”宋雨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怪不得姚牧羊按捺不住来这儿嘚瑟,原来是得了这么大的便宜。

姚牧羊笑了:“以我的条件,上哪认识豪门贵公子去?要不是我妈求姚总介绍,我以前的相亲对象最好也就是个科员。”

宋雨仍不肯相信:“你和池遂宁是同学。”

“校友而已,差好几届呢,我们在学校从没见过面。您不会也相信八卦公众号编的故事吧?您出身高贵,最应该知道,寒门子弟想迈入豪门又多难。”

宋雨当然知道,比如姚远峰,还不是要折了尊严,低声下气来求自己,对父亲的辱骂唾面自干。她眼见着丈夫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颇有城府的中年,暮气沉沉,失了光彩,所以对于很多事,她宁愿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罢了。

可她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所有东西都要给她最好的,池遂宁各方面都令人满意,可他结婚已成事实,她追究也无益。她以前从未怀疑过他对遥遥的爱,若有人胆敢借她女儿的东西去献佛,那便是在打她的脸。

她内心气极,面上却不显:“可惜你这豪门贵妇也做不了多久了,风驰资金链眼看就要断了,你就当这几日增长见识了吧。”

姚牧羊闻言,直接吓哭了:“宋阿姨,你能不能帮帮我们?我以前从没过过富贵日子,不知道有钱的生活这么好,出入豪车别墅,有那么多人脉,人人争着抢着帮我办事,说一句话比以前说一万句都管用。现在知道了,就不想再穷了。”

她哭得哀哀戚戚,说的话却句句诛心。姚远峰靠着宋家起家,继承了宋老爷子几乎所有的正智遗产和人脉关系,才能平步青云,呼风唤雨。可如今宋老仙逝,他立刻腰杆硬了起来,还利用手上的权力背刺家人。

“闭嘴!”宋雨终于发了火。

她向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家境也使她根本无须收敛脾性,她拍了桌子,戒指在磕在实木上一声闷响,听得姚牧羊心疼。

“你们一家子,没有一个好东西,全是贱坯子!”

她在手边摸了半天,只摸着一沓报纸就往外砸,可脱了手就轻飘飘的,罩在姚牧羊脸上,已经没了力气。

姚牧羊吹了口气,把纸张揭下来,正好看见黑体加粗的头条——《夏天百货新获免税牌照,成为全国第二家》,心里替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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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捏了把汗,这是撞枪口上了。

她站起身,慢条斯理把报纸叠得方方正正,正好把这篇报道摆在她面前,然后擦干眼角的泪痕,刚要说话,忽然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池遂宁放下手机,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精神愉悦,唇角含笑,慈眉善目。

财务总监吓得一脸说错两个数据,池总非但没责怪,还关心他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财务总监抹了把额角的汗:“不、不辛苦,为风驰鞠躬尽瘁是我应该做的。池总您忙,诺金的李总和黄总监来了,在会议室等着呢。”

池遂宁喜气洋洋的脸忽然冷了下来:“你说谁?”

“诺金证券,李明希总。”

“另一个!”

“市场部总监,黄什么来着……”财务总监吓得腿抖,越着急就越想不起来。

“黄微粒?”

“对对对,就是她,是个大美女哟。哎池总您去哪?”

话没说完,池遂宁已经起身离开了办公室,所到之处,空气全部凝结成冰。

他一边疾走一边给姚牧羊打电话,刚刚才发过消息,这会儿就关了机。

推开会议室的门,黄微粒果然坐在里面,他忽略李总的寒暄,径直走向她:“今天见过姚牧羊吗?”

黄微粒一头雾水:“没有啊,她今天不是考试吗?”

“给她打电话。”

黄微粒见过吓人的池总,但从没见过这么吓人的池总,赶紧掏出手机,听见“已关机”的提示音,腿抖得站不住。

池遂宁亦是心惊,姚牧羊是从不肯占便宜的人,忽然肯花自己这么大一笔钱,定是要为自己做值得这个价的事。而那件事,定然代价极大,甚至要折损她最珍视的东西。

“帮我给宋遥遥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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