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四顾,乐天不由的眯起了眼睛,刘法将军营安扎在一片开阔的山谷间,前面是西夏察哥自统安城中出来的重骑步精锐铁鹞子与山地兵精锐步跋子,后面是排山倒海而来的西夏骑兵,而战场的两侧是巍峨的山峦。
纵是乐天不谙兵事,也知道己方大军被西夏军队前后包抄包了饺子。
看着向后军冲锋而来的西夏骑兵,护在刘法身边的刘正彦面容上带着惊色:“父亲大人,从后面攻来的西夏骑兵怕是有万余人!”
横了自家儿子一眼,刘法哼了一声,傲然道:“万余人又如何?当年汝父我与徐子平在田家流之伇一战中以二千破四千,斩首两千有余,也不是硬碰硬的上么?”
将领是一支军队的军魂,刘法临危不乱,属下士卒心中便有了底气,这底气就是士气。
刘法部下做为西军精锐,绝非是浪得虚名,后军焦安节也是久经杀场的猛将,见西夏轻骑冲来,反应也是迅速非常,指挥士卒迅速摆开了迎战阵式,铁蒺藜、拒马桩不消片刻间便被布在了阵前。
拒马枪兵也是如前军那般摆开阵形,弓箭亦是手搭弓上弦,盾兵更是将铁盾竖起排列成队形,用来遮掩西夏骑兵射来的箭矢。
大宋缺马,以步兵迎战骑兵的战术是宋军久经战场积累下来的经验。
从后面杀来的西夏骑兵都是没有身披重铠的轻骑,当距离近到数百步时,后军中的弓手纷纷拉开弓弦,仰天呈四十五度角向西夏轻骑入箭,一瞬间箭矢如同雨下,立时有不少冲锋大前的西夏骑兵纷纷中箭落马,随即落地的西夏士卒被从后方冲来的马匹踏成肉泥。
同时,冲在最前方的西夏骑兵也开始搭弓放箭向宋军射来,宋军阵中有盾兵排列的盾阵防护,虽有些伤亡却不是很大。
一阵箭雨虽说给西夏士卒造成些伤亡,但在万余人的骑兵队伍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从后方攻来的西夏骑兵源源不断,靠近宋军后军阵形更近了一些,这时散布出去的拒成桩与铁蒺藜开始发挥作用,只见有西夏骑兵中有不少马匹由于避让拒马桩而相互挤压踩踏,立时乱了冲击阵形,刚刚绕过拒马桩,随后有不少巴匹踩在了撒布在地上的铁蒺藜上,立时又有不少人仰马翻的。
铁蒺藜种类众多,布在水中的唤做“铁菱角”,联缀于木板上的名唤“涩”,拦马的用近唤做“蹄”,这些被士卒布于地上用来拦马的”蹄”,俱都是淬过毒药的。
向后军冲在的西夏骑兵伤亡在增加,但也到了与宋军短兵接触厮杀的程度。
破袭骑后的拒马枪、钩链枪、长柄巨斧,开始发挥了作用,立时间又有不少西夏骑兵被戮于马下,然而这些伤亡在万余骑兵面前根本可以忽略不计,后面的西夏骑兵开始源源不断的冲向刘法后军。
惨叫、战马的嘶鸣、鲜血、残肢、头颅……在两军阵交织在一起,原本土黄色的地面渐渐被鲜血染红,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息。
乐天的目光不时从前方转向后方,又从后方转向前方,时时注视着战场的势态。
就在拒马的长枪兵与西夏骑兵纠缠之际,后军焦安杰将手一挥,率属下骑兵从侧翼开始对西夏骑兵发起冲锋。
前军杨惟忠也与焦安节一般,将手臂一挥,前军阵中的骑兵分别从左右向西夏前军两侧攻去。
厮杀声在山谷中回荡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残肢还有残缺不全的躯体在尚有几分清冷的三月里散发着热气,甚至令个山谷中空气在阳光的照身下,都有着淡淡的血红色。
血气由于蒸发,便成了一声血雾。
居于中军大帐,刘法的面色凝重无比,之前看察哥所率领的夏军与自己的人数相差不多,之后在双方人马的纠缠厮杀中,又有突然出现的西夏骑兵突然出现冲击后军,对方在人数上立时占据了优势。
西夏军在人数上占据优势还不是刘法最为担心的,担心的是自己麾下的士卒只是仓猝的吃了两口早饭,空着肚子与敌人做战,耐力难免会跟不上对方。
乐天也在观望着眼前这场大战,心中也是震惊非常,乐天震惊的不止是这般大的厮杀场面,更震惊的是西军的战斗力。刘法麾下只有两万多精兵,分成前后左右中五军,每军只有四千人,然仅凭前军与后军,就抵住了西夏前后两万兵马的冲锋,并且陷入到胶着的状态,这才是令人震撼的。
谁说宋朝军队羸弱不堪,这一战汉家儿郎的血性便可见一斑。但乐天心中也是耽忧,麾下西军连早饭都未曾用好,这样鏖战下来,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消。
厮杀继续着,正如乐天所耽心的那般,渐渐的宋兵的劣势显现出来,宋军处于劣势的不止是早饭胡乱应付的,远道而来人困马乏的弊端也显现出来。
苦苦厮杀了近两个时辰,本就疲惫的宋军终于落入下风,杨惟忠所率领的前军战败溃入中军,后方由焦安节率领的后军也溃入左军。
瞬间,刘法的面色变的难看起来,乐天心中也是惊愕,难不成自己的小命要交待在这里不成?
如此一来,宋军的五阵变成三阵,空间被大大压缩。说的直白一些,刘法麾下士卒被察哥所率领的西夏军彻底包围了。
前军、后军溃入阵中,那边西夏军队也好不了多少,也人困马乏收缩了回去,毕竟以疲之军攻尚未曾交战的左中右三军,实为兵家大忌,西夏军统帅察哥更不敢冒这个险,弄不好刚刚占据的上风,便被葬送了进去。
夏军是以逸待劳,此刻的宋军也未曾不是这个道理。
以八千抵挡两万,也算是虽败犹荣了。
“末将愧对大帅!”分别溃入左右与右军中的杨惟忠与焦安节上前来拜,面有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