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京城的百姓都出门看热闹,他们没想到当初定地死死的案子还能再翻起水花,开始时许多人不信,但看到顾新月倒在龙霆门前奄奄一息的样子,怜惜弱者,心中的天平时而向左时而向右。
但也有一方道案子搁置了这么久,如今再翻,怕是有什么阴谋。
于是乎有人信有人不信,两方各执己见,赌坊里人山人海,老板大声吆喝着买定离手。
相府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比王府娶妻的时候还要热闹,里面的人不乏大家贵族,都换了身布衣想来凑凑热闹。
最近的京城尚无大事发生,乏善可陈,没劲地很,即便快迎来了新年,但还是觉得少了点氛围。
顾宜宁一回来,这相府就跟搭了戏台子似的,闹出来的事一天比一天轰动。
那朱红色的大门打开,水泄不通的街上立刻挤出一条路来,勉强能过马车。
顾宜宁坐在马车里,兴致缺缺地听着外面的呐喊声,她比较担心会有人扔菜叶子和臭鸡蛋。
所幸并没有人这样做。
百姓吃喝富足,家有余粮,安居乐业,一半是因为摄政王,另一半因为丞相,都跟马车中的人有关系。
又或许是习惯那娇小姐从小就霍霍别人了,出格的事没少干,坏事却从未做过,心中对她有种莫名的信任。
况且都是贵人之间发生的矛盾,尚不涉及百姓利益,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疯了才会真情实感地帮着伸冤。
路上并无拥堵,是以顾宜宁到刑部的速度比以前还要快。
她到了刑部后才知道陛下不在皇宫,而是又去了碧霄宫,也不知道碧霄宫如何能保住他的皇位了,去得那样勤快。
阴暗湿冷的地牢内,几名大夫把顾新月身上的伤口包扎完后接连告别。
顾宜宁看着浑身血淋淋地匍匐在地上人,心中有一丝悲悯,面不改色地问,“四姐姐后悔吗?”
顾新月困难地掀开眼皮,伸出手揪住她的衣角,狰狞地笑:“我成了这副模样,难道你不高兴吗?”
她蹲下,拿出帕子擦了擦对方脸上的血迹,勉强能看清她的面容,枯黄干瘪,瘦弱不堪,身上破裂的衣衫隐约可窥见内里已经结痂的旧疤痕。
看来被人面兽心的林笙折磨地不浅。
顾宜宁不忍再看,轻道:“四姐姐从前是万千人仰慕的才女,被林笙这般迫害,要不要我帮你除掉他,免得告完御状后日子过得更惨。”
顾新月手指微动,想起往日的荣光,悔意滔天般袭来,喃喃道:“我没想着活着出去,只想让摄政王把我和林笙一并除掉,没想到,今日来地竟然是你。”
顾宜宁笑了笑,“我确实不喜欢你,但也不想让顾家的人给林笙陪葬,四姐姐听我吩咐,我便饶你一命,置他于死地,可好?”
第88章
巍峨的宫门前, 挤满了乌泱泱的人群,仰头对着城楼指指点点。
后方,顾宜宁命人把马车上的锦帘掀开, 目光随着石阶上艰难迈步的女子移动。
顾新月向上攀爬着,身后的裙尾在地上划出几道血痕, 映在人们眼中,无比凄惨。
她肩背挺直,转过身来, 露出一张神情坚定的脸,而后屈膝, 对着城楼下的百姓深深鞠了一躬。
灰蒙蒙的天空下,血衣何其刺眼,那人满身狼狈, 偏又把礼数做地如此周全,全然不失大家贵女的风骨,让人望而生敬。
林笙躲在角落里, 得意地望着眼前的场面,今日一早, 顾宜宁下药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想必不日之后, 摄政王和陆夫人便会知晓。
陆家因为轰动京城的玉舫案可没少杀人, 就算陆旌怜惜她顾宜宁, 两人也难免会生出间隙。
陆夫人更是其中的受害者, 自然对施以相同手段的人心生憎恶。
他千盼万盼,希望顾宜宁能落得个万人唾骂的下场。
如今的场面让他恨不得大笑三声。
林笙握着扶手,澎湃不已。
此时顾新月似乎也看到了他,遥遥一笑后, 当着众人的面,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小女姓顾名新月,前为相府二房庶女,今为林小侯爷侍妾,此番前来击鼓,是为鸣冤,照律法,三道刑罚过后,已是伤痕累累,私以为可以立于龙霆门前,哭诉林侯府、林小侯爷犯下的十宗罪名。”
此后满街哗然,有嗓门大的人喊道:“你要告的人是林小侯爷?”
顾新月点头,“没错,是他。”
林笙闻言笑意顿失,面色惨白,咬牙切齿地盯着城楼上的人。
而顾新月声音沙哑,仿佛在向他施绞刑一般,字字泣血,“林笙罪名有十,其一,以下犯上,诬陷王妃。龙霆门前的三道刑罚,非常人能忍受,我如今的所作所为,皆是被他逼迫。”
“其二,泯灭人性,丧心病狂。他逼迫我的方式,是以我的清白作胁,倘若不从,便卖入青楼,日日被辱,生不如死。”
她扬起手臂,衣袖落下来,胳膊上满是狰狞的疤痕,“其三,践踏民律,私设刑罚。我自从入了侯府,无时无刻不在心惊胆战,林笙人面兽心,自己不举,便殴打我......”
“其四,作践人命,压迫良人......”
顾新月说到最后,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众人见识过局中局,还是头回见这么波折的案中案,自是探讨地热火朝天。
顾宜宁将车帘落下,吩咐道,“派大夫上去看看,接下来的事让刑部按律处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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