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同一碗糖水,你喝了没事,太子喝了却中毒,焉知不是你从中做了什么手脚?——拉他下去,将太子送入内室等待御医。”
谢云的命令明显比刘旭杰有力,侍卫又要上前,却听单超厉声道:“那是因为在下身负武功可以抵御毒性!太子殿下情况危急,我刚才已用内力逼出大半毒血,但如果不再继续的话,余毒随血脉进入五脏六腑,就是神仙来都没用了!”
刘旭杰快步上前一看,只见太子面如金纸、嘴唇乌黑,毒性明显比自己想象得强了不知道多少倍,顿时有点发懵。
谢云冷淡道:“谁能担保你用内力真的只是为了帮太子祛毒?”
这话其实一针见血,但单超压根没搭理他:“若是太子真在各位眼前出什么意外,所有人都难逃干系,各位大人谁想承担这个后果?”
他沉着有力的目光环视周围一圈,凡触及者毫无例外躲闪了开去。
单超冷冷道:“——我会在御医赶来前为太子清除毒血,若太子有任何三长两短,在下愿意当场陪葬!”
谁也没想到在场那么多高官权贵竟能被一个出家人镇得哑口无言。堂上静默数息后,刘旭杰终于下定决心,唉地一跺脚:“还不快去!谢统领,此刻事关生死,就麻烦你从旁看着了!”
谢云没有回答,只瞥了单超一眼。
这个时候谢云再阻止就太可疑了,所以他只能一言不发——单超也清楚,心内瞬间掠过一丝厌恶。
朝堂倾轧宫廷暗斗都是不可避免的,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当着自己的面垂死挣扎,不仅无动于衷,还阻挠别人伸手施救,这要多狠多硬的心肠才能办到?
不过此刻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单超快步来到太子身前,简洁道:“殿下,得罪了。”说罢一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太子虽然神智已经不太清楚,恍惚中却像知道单超能救他一般,嘴唇竭力阖动了几下,眼底流露出恳求般的光。
也不知道是真因为相貌相似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在这样的目光下,单超心中竟突然涌现出了一种类似于怜悯的情绪——他略带自嘲地将这感觉驱散了,再次驱动内力催逼,太子心脉巨颤,哇地又喷出数口黑血。
毒血的颜色渐渐由深转淡,到最终出来的几乎是鲜红色的,太子剧烈狂咳了一声,虚弱道:“水……”
“殿下!”“殿下转危为安了!”“快快,快让人送水!”
堂下顿时一片欢腾,不知多少官儿同时出了口大气,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刘旭杰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太子的手,哽咽道:“郎君……”
他转向单超,似乎正要开口致谢,突然大门被咣当撞开,有个首领太监踉踉跄跄冲进来:“阁老!不好,御林军从智圆大师座下弟子信超房中搜出了东西,请看!”
话音落地四座皆惊,单超面色剧变。
刘旭杰失声道:“什么?!”
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中高高举起一只托盘。这下周围拼命伸长脖子的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托盘上有两件东西,一是黄纸包着的一小撮朱红色粉末,另一件赫然是玉枕。
金镶玉嵌,织造精美,朱红丝线钩织的九凤栩栩如生,没有一个人认不出来那是典型的内宫造物。
皇室之中母仪天下,能用凤凰者谁,真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众人脸色一时都变得非常难看——先皇时,高阳公主私通辩机和尚,就是因为窃贼从辩机处盗出了公主的玉枕,才令奸情大白于天下的。此后贵族女子私通高僧众多,更有奉养和尚道士为面首的,一时甚至蔚然成风。
而当朝武后因为想要临朝听政的缘故,对阻碍她掌权的太子不喜已久,在朝野上下都不是什么秘密了。如果武后真跟这个面貌英俊的信超和尚有什么暧昧,而毒杀太子案又跟皇后有所联系的话……
刻骨的森寒瞬间从所有人脊椎上窜起。
满堂鸦雀无声,刘旭杰几乎是扑到了太监面前,颤抖着手指捻起一撮朱红粉末。
“……砒霜,”他嘶哑道,“砒霜!”
“大胆妖僧!”刘旭杰蓦然转身,怒吼:“来人啊!把这淫秽后宫、谋害太子的妖僧给我拖下去!”
侍卫早傻了,听到这怒吼才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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