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远垂下眼, 将自己诸般心思收回。
“过些日子吧, 等有消息了, 我自然会告诉你。”他淡声道:“这家店面老板是我好友, 若是你有什么事要找我, 可以来这里。”
说到后面那句, 他的声调略显紧绷, 有几分不自在。
握着书卷的手不自觉地便收紧了。
不过阿萝自然是没注意到,她还只沉浸在自己哥哥有机会能治眼睛的喜悦中。
她想着如今哥哥不过十七岁罢了,过两年做亲也可以的, 只要今年或者明年把眼睛治好,让父亲给哥哥寻一门好亲,再以哥哥的才能, 得个一官半职, 这都是有可能的。
而由于她太过于畅想着哥哥治好眼睛的美好,以至于都忽略了萧敬远后半截话。
萧敬远微抬头来, 从脸颊到耳朵处, 隐隐泛出一丝红。
他锁眉, 仿若随意地问道;“怎么, 不方便?你别多想, 我只是想着,若是有消息, 及早告诉你。”
阿萝莫名:“什么不方便?”
萧敬远看着小姑娘一脸的茫然,一时竟无语, 咬咬牙, 只好继续道:“我是说,若有什么事找我,可以代请这边的掌柜传达。”
“好,我知道啦!”阿萝想都没想,痛快地答应了。
原本紧握书卷的手松开了。
萧敬远别过脸去,不看眼前小姑娘,却去看旁边的花花草草。
这家掌柜其实是他以前在北疆时的属下,后来开了这家店铺,也帮着他搜罗一些他自己并不方便出面查探的消息。
这家院子里,颇养了一些花草,各样品种都有,便是在这冬日里,依然有些珍稀花种在吐露芬芳。
鼻翼间一直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香气,明明是伴随着冬日清冽的花香,可是却隐隐透着一丝甜,甜得人心荡神摇。
便是单身惯了定力颇深的男人,胸臆间也不自觉萦绕出别样的柔情。
“还有件事,我只是随意说说,你莫要往心里去。”
他听到自己再次开口这么说。
“什么事?”阿萝笑得眸中都是细碎的喜悦,光彩动人。
“那一日我见你在萧家,倒是和永泽走得很近?”
“好像是吧……”阿萝有点莫名,其实萧家那么多兄弟姐妹,她和六姑娘走得更近吧,只不过萧永泽凑过来,且颇为殷勤,才顺便一起说话玩耍的。
“嗯,其实还好。”萧敬远声音忽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永泽性子稳,人也踏实,性子虽直接,却素来是个实心眼。”
默了下,他又道:“反倒是永瀚,虽说在几个兄弟中样貌出众,才气也颇为惊人,可是到底年轻一些,性子也略显孤僻。”
“什么意思?”阿萝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着自己对他这两个侄子评头论足。
明明记得娘说,和萧家的老太太说过了,她这几年根本没有要定亲的意思,打算在家里多留几年,还好生自贬了一通,只说自家女儿不懂事太过骄纵野蛮,根本还不能嫁人!
萧敬远看着她嫩润小嘴儿微张开,歪着脑袋像个疑惑的小鸟儿般瞅着自己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无奈,只好越发说得明白。
“我记得你那日说,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随口说的谎话,自己回头就忘得净光了。
“永瀚在萧家孙辈中,样貌最好,确实颇讨姑娘家喜欢,只是大家都喜欢的,未必就适合自己。”
萧敬远苦心婆口。
“……”阿萝越发茫然地望着他。
他竟然误会自己心仪之人是萧永瀚?
别别别,那是上辈子的事儿啊?
这辈子,她哪个眼神哪个动作表现出喜欢那萧永瀚?她分明是把那人当做祸水当做灾难仔细地观察着提防着啊!
再说,人家萧永瀚已经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人家眼里心里都是那柯容表妹,哪里正眼看过她一眼?
她像是那种死缠烂打赖着个无意自己男人的人吗?
萧敬远看着她吃惊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那一日,他们几个小孩儿未必看到了他,但是当时他和叶长勋在不远处阁楼喝酒,却是将下面一幕尽收眼底的。
他是看到二侄子永泽一直小心刻意地讨好着阿萝,但是阿萝呢,那眼神时不时地望向三侄子永瀚。
甚至到了后来,永瀚为柯容弹琴,阿萝回头看了一眼便委屈得哭了。
阿萝无奈地望着眼前的萧敬远,默了好半响后,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都说过了,我先不想着婚嫁之事,我年纪还小呢!”
娇娇软软的声音这么嘟哝着,瞥了他一眼后,又道:“再说了,我也没说我心仪的是哪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