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国连连说:“不是不是,我就是无意识的。”
高淑语佯装生气的看着张爱国,见他一副要死的样子,紧张的都有点发抖,一大个人还抱着一大摞的书,眼镜都快滑到鼻尖上了,也腾不出手去扶,就那么抱着一摞的书,惨兮兮的看着高淑语。
高淑语本来还在生气,这一下就消了气,她自持相貌不算一等一,但会打扮又有钱买好看的衣服,所以在学校里也算是一枝花,多少男同学从她入校第一天就在她屁股后面追,可到了这全系第一面前,不是躲着她就是不抬眼看她,高淑语对张爱国同学越来越上心了。
而且就连高淑语的舅舅竟也知道张爱国,昨晚提起要来学校招人这件事的时候,她舅舅还说,听说你们系第一张爱国成绩很好,人也踏实爱钻研。
高淑语当时就纳闷了,“舅舅,你还知道张爱国?”
“是啊,去看这届毕业生的成绩时,顺便看了看你们这一届的,你们老师说他很努力,又知道刻苦。”
高淑语倒是不能反驳,“那倒是。”
“就你啊,成绩都要垫底了,你可给咱家长长脸吧。”
高淑语听了她舅的话,就想说得了吧,我这还是全靠全系第一给我划了重点才勉强没有倒数第一,想长脸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高淑语从她舅舅那里得知了消息,今天就专等着大福出现,然后把这件事偷偷的告诉他了。
高淑语见张爱国这么冷的天,因为她突然的身体接触搞得手忙脚乱、额头渗汗的,就觉得好玩,立刻又故意朝张爱国身边走了一步。
张爱国满脑子想的都是科研所来挑人的事,他知道,每年第一批来选人的,都是国内最顶尖的研究所,是他们这个专业最趋之若鹜的地方,如果被选走了,一般就留下工作了,打回来是不可能的。张爱国深知自己的性格,他没有二福那么敢拼敢闯,也不像二福会接人待物,在社会上如鱼得水。最适合他的地方,就是严谨科学的研究室,一个埋头就能出成绩的地方。
高淑语看着张爱国,侧头问:“你想什么呢?”
张爱国喃喃道:“我在想这个选拔难不难。”
高淑语立刻说:“那当然难了,就算毕业生也要不了几个,别说咱们还没毕业了,我舅舅……”
高淑语脱口而出,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马改口道:“反正,不容易。”
张爱国刚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转头看向高淑语的时候,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自有疑惑,可见她已经转移了话题,便也没有再问。
张爱国帮高淑语拿了书过去,送到老师办公室后,张爱国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自己宿舍的两个同学正在外面等他。
两人见张爱国出来了,其中一个立刻圈住了张爱国的脖子,另一个在他身边紧紧贴着他,问:“你和高淑语一起来的?”
张爱国转头看向和他说话的同学道:“是。”
另一个高个的立刻说:“我看她和你走的很近,总来找你。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张爱国拿手指往上架了架眼镜,说:“没怎么回事,你们想多了,就是同学。”
他说着看看两边的男同学,又坚定道:“真的,就是路上偶然碰到了。”
那个矮一点的酸唧唧地说:“别人创造机会想去偶遇,高淑语都不带理的,你这倒好,躲着躲着还三天两头的遇见。”
搂着张爱国脖子的高个儿立刻说:“关键是遇见了还能一起走!”
“对对对。”矮个子的使劲往张爱国身边凑了凑,“你们真的没什么?”
张爱国脸都红了,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家里的事已经让他心烦了,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学习才能勉强撑住第一,才能维持他心里仅剩下唯一的骄傲。他每天都在自我否定和自我激励中度过,每天生活的都像一个长满刺儿的矛盾体,他实在没有想过那些有的没的,没时间想也不敢想。
可现在已经有人把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这让张爱国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
三个人在走廊里推搡着说话,高淑语此刻也从办公室走出来,经过三个人时,矮个子的那个立刻用手肘捅了一下张爱国的腰部。
张爱国吃痛的闷哼了一声,果然,在吃瓜二人组的密切注视中,高淑语立刻转回了头。
高淑语转头就看见张爱国捂着侧腰皱起眉的模样,还有他两边吃瓜不嫌事儿大的人,正笑嘻嘻的看着高淑语。
高淑语哼了一声,说了句无聊就走了。
高个子的见了,悄声道:“看见没,真的回头了。”
矮个子的也笑了,“我就说,他俩绝对不一般。”
然后又看着张爱国道:“可以啊,张爱国同学,你这也算抱得美人归了,自己是全系第一不说,这系花对你还有意思,你知道她家是干什么的吗,厉害死你了!”
张爱国转头看向矮个同学,问:“干什么的?我不知道。”
“得!原来什么都不知道!你看她身上那件呢子外套了没,一件衣服至少够我们吃三个月的你信不信?”
张爱国微微张大了嘴巴,眼看着高淑语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可大福已经知道了要挑选实习生的事,他知道自己要拿到第一,才可能被选走,毕竟来招人都是综合考量,不会只看成绩。可大福能拿的出来手的,除了成绩就没有什么了。
眼看着考试就要开始了,大福只能比以前更努力一些,把第一这个成绩拿到手里,才能有机会进入一流研究所。
这些日子,张爱国同学就像疯了一样的学习,一旦没有课,他必定在图书馆待着,可图书馆有闭馆时间,他就赶在最后一分钟出来,然后拿着书一路小跑回宿舍,宿舍一个小时候也停了点,张爱国就会点上蜡烛,任凭蜡烛的烟气只往眼睛里冲,眼睛一直在流泪,可就算这样,他也是揉揉眼睛,然后继续看下去。
在大家都悠悠闲闲在校园里逛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干瘦的少年,戴着一副眼睛,身上永远穿着那套深蓝色的衣服,从过了夏天,穿到了冬天,膝盖处都磨的发了白,背着一个书包,来来回回的从寝室到教室,再到图书馆,每天三点一线的就这么疯了一样的跑。
这天一冷,五福穿的就跟个粽子一样,全身上下裹的厚厚的,周励每次看见五福裹的这么厚,说她就差把被子裹身上了。
可五福是真的冷。
她总说自己是夏天出生的孩子,所以不怕热,最怕的就是冷。每年一到冬天,五福都要裹的厚厚的,周励才刚穿上毛衫的时候,五福已经穿上了厚棉袄,下身穿着厚棉裤和棉鞋,张抗抗看见她就发愁,这还没下雪呢,万一下了雪可怎么办。
张抗抗这个冬天给五福做了一套新的棉衣棉裤,又趁星期天不上课的时候带着她去买毛衫和厚外套。
五福站在柜台外面看着张抗抗挑衣服,见她在成衣铺里挑了半天,最后拿出一件白色的毛衫和一件花灰格子面料的外套,五福连忙摆手说:“妈,好看是好看,我穿不了,太冷。”
张抗抗没有回答,拿起衣服在五福身上比了比,又听见五福说:“妈,太薄,而且这也太大了吧。”
张抗抗看五福一眼,说:“你穿的就是新衣服,不会再给你买了。”
“那这是谁的?”五福问。
“你三姐的。”张抗抗说,“等着过年回来给她。”
五福哦了一声,道:“这时候就买过年穿的新衣服?是不是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