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二福问。
“不让她进门,会被别人说的。这里毕竟是她的家。咱们把门打开,就在门口堵着,也不说不让她进,但也不让她进来。她一急,就会打咱们,打了咱们,咱就有理了,就说后娘是坏人,打我们,我们再把门一锁,就没人说我们不对了。”
大福把前面后面想了明白,就等着被激怒的张抗抗和往常一样伸出手一顿揍。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张抗抗别说打他了,竟然还好声好气的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去看妹妹!
大福一下子就懵了。
完了,咋就没按以前的套路走嘞?
大福连忙转头看一眼二福,二福也傻眼了,大巴掌没落在屁股上,还真的不习惯。然后赶紧转头看三福。
三福虽小,但主意最多,此刻脑子也不好使了,三个人原本拉在一起的手,突然就没了力气,好像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一下子就分开了。
张抗抗见状,笑吟吟的看向兄妹四个,道:“那咱进去吧,去看看你们妹妹。”
张抗抗说着,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家门,然后拉一把她二姐,“二姐,快进来。”
蒋春梅抱着孩子不肯进屋,这么大热的天,她豁出去被晒的再黑一点也要看热闹,可晒了这么好一会儿,什么热闹都没看成,四个孩子完败!
蒋春梅失望的啧了几声,这才抱着小奶娃进了屋。
张领娣着急看孩子,也赶紧跟了过去。张抗抗想起门没关,脚步顿一下,折回去,准备关门。
她走到大门口,眼看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失望地互相摆摆手准备回家了,然后就看见停在正中间空地上的拖拉机。
周励发动好了拖拉机,一直左拐右拐的,把一众人都给赶的远远的,一直等张抗抗顺利进了家,也就不再拐了,干脆停了下来。
他热了一头汗,顺手掀起身上的军绿色背心往脸上一罩,擦一把脸上的汗。
把衣服放下来时,周励就看到张抗抗两手扶着门,正在看他。
周励抬眼,看见站在夕阳下的张抗抗。
她皮肤很白,脸色虽然还不太好,但比昨天见她的时候好多了,脸颊也有了一些红晕。乌黑的头发侧梳着,编了一个粗大的三股麻花辫,辫子松散的搭在胸前,竟然有一股欲说还休的味道。
周励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这大太阳晒的脱了水,喉咙干的狠,他用力咽一下口水,连忙别过目光。
张抗抗见周励低下了头,无声地道一声谢谢,就把大门关上了。
周励听到关门的声音后,这才重新抬起头。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拖拉机还哄哄哄的响,搅的他更躁了。
左手一用力,拖拉机就转了一个头,周励开着拖拉机往回走。
把拖拉机送回革委会时,革委会门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冯坤,一个正是赵永红。
见周励回来了,冯坤一下子跳起来,迎过去就问:“你怎么才回来?”
周励把拖拉机停好了,道:“送人去了趟医院。”
冯坤便问:“晚饭吃了吗?”
“没呢。”周励从拖拉机上下来,经过赵永红身边时问一句:“你俩吃完了?”
“怎么会?等着你呢。”赵永红笑着说,“冯坤说,你今天晚上一定会回来,晚饭也得等一等你。”
“等我干啥,你俩先吃呗。”周励说着,就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先洗一下,一身汗。”
赵永红连忙别过脸去,道:“那你洗吧,我去厨房看看饭。”
赵永红一走,冯坤和周励进了屋,从屋里拿出一个花底儿瓷盆,就到院子里的大水缸里去舀水,这一整天,水都晒的发烫,用来洗澡最好。
知青点塌了之后,周励和冯坤还有赵永红便住到了革委会。革委会有个放杂物的仓库,周励和冯坤就凑合着在仓库里睡。赵永红则是在办公室里凑合,三个椅子一并就能睡,第二天再把椅子归位。
至于厨房,倒是现成的,三个人可以临时做饭用。
赵永红知道周励要洗澡,便躲进了厨房。可周励洗澡是洗澡,就算赵永红躲到厨房去,他也不准备脱了衣服好好洗。他把上面背心一脱,直接扔盆子里,然后用带水的背心擦一把上身就拉倒了。
擦完了汗,那背心也算水里捞一遍,四舍五入就等于洗过了,顺手往绳上一搭,等着明天干了继续穿。
冯坤看着周励一系列的动作,又快又麻利,咧着嘴一直笑。
“对了,听说你是送那个小寡妇去了?”
周励没吱声,从冯坤身边经过,到仓库拿一件洗的发黄的白背心往身上一套,回来后看冯坤一眼道:“人家有名字。”
“嗨,你也知道人有名字啊,那在人家门口唱小寡妇的不就是你嘛。”冯坤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着,你能唱我就不能叫了?
周励愣一下,看着冯坤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8章
周励听了冯坤的话,顿时就想起来蒋春梅说的话,他始终没记起自己到底怎么着了,如果他没记错,昨天是第一次见到张抗抗,两个素未谋面的人,怎么就传起了闲言碎语。
周励的眸子深了许多,干脆直接蹲在冯坤面前,问:“你再说一遍。”
“我说,怎么你能唱得,我却说不得了。”冯坤也蹲在地上,好笑的看着周励。
“我到底唱什么了?”周励纳闷。
这时赵永红从厨房端出盆来,一个大盆里盛着满满的疙瘩汤,上面撒了些细碎的葱花,鲜嫩的挂在面汤上。
赵永红把疙瘩汤往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摆,道:“今晚喝疙瘩汤。”
冯坤立刻站起来,看一眼锅里,问:“放香油了没?”
“马上放。”赵永红笑着往厨房走。
冯坤也跟过去,帮忙往外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