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冉被暂时收押,但欺君之罪倒是迟迟没有落在她的头上。
看来,她父亲如今在楚江宸手下还有不小的作用,这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被舍弃。
顾云听心如明镜,便也不做什么多余的事,只是暗中等着进军搜查的结果。
为了演出愧疚与宽慰之意,楚江宸又抽空在某日傍晚来了一次平鸾宫。此时顾云听用过晚膳消过食,正不知从哪里翻了一副棋盘出来,披着一件外衫,坐在庭院的银杏树下,自己与自己对弈。
楚江宸无意惊扰她的兴致,不过顾云听原本也就是闲来无趣才自己和自己玩的,瞥见有人来,便弃了子起身相迎。
她与楚江宸算是相熟的人了,做的又是有来有往的买卖,所以严格意义上,不算君臣主仆,倒是朋友。楚江宸在这里也没什么皇帝的架子,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他二人偶尔谈论起来,连“朕”都会自动转成“我”,可见他的态度。如果是有利可图,顾云听的确不是抗拒奴颜婢膝的人,但并没有什么奴性,更不会真心诚意地认什么人为主。既然对方自己都不在乎,她又何必装模作样地假惺惺?
“下棋么?”顾云听行过礼,见楚江宸屏退了众人站在棋盘边上,便俯身收拾了棋局,问。
“方才你布的是什么局?”楚江宸看着残棋,倒是意外的有些兴趣。
顾云听愣了一下,将棋子按原样摆了回去,轻笑着答道:“只是正好下到这一步,不是什么特别的棋局,我算着该是个平局,所以在想站在双方的位置上各自应当怎么做才会赢。……陛下有兴致下这盘残棋?”
“若是你不介意,可以试试。”
“那我需要按规矩顾全陛下颜面,最后意思意思,输了这盘棋么?”顾云听笑得有几分恶劣。
“……要输就输得不动声色些,你这都说出来了,朕还能故意让你输么?”楚江宸有些无可奈何地笑骂道。
“如果不这么说,要是赢了棋却惹怒了陛下,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愧是你。”楚江宸无言以对,他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唇角,笑道,“不过你这考虑得是不是为时过早了?虽然是你布下的局,朕却也未必会输。”
“那不妨下个赌注?”顾云听扬了扬眉毛,不以为然。
“赌什么?”
“自然是由陛下定夺。”
楚江宸闻言一怔,垂眸思忖片刻,笑了:“这样,若是你赢了,待你家大哥得胜归来,朕就恢复顾伯爷的长平伯之位,另封川言为齐国公,如何?”
“当真?”顾云听脸上的表情,与听见谭姑姑说明天清晨吃什么并没有多大区别,她笑了笑,道,“可是这局棋,我的赢面很大,而西南的战事么,我大哥的赢面也很大。”
天色有些暗了,庭院周围的屋舍未曾点烛光,入眼四下一片茫茫的目色。举目天阶星辰已现,闪烁的亮色藏在夜幕里,很漂亮。
棋盘摆在银杏树下的石桌上,桌边摆了一盏精巧别致的宫灯,烛光并不耀眼,却能照见对面人的眉眼。
顾云听笑起来的时候,两弯桃花眼便似盛了银河的星光,倒比灯光更炫目三分。
只恨今年桃花开到灿烂时未曾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