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殊嘴唇翕动,仍是:“……我没有钥匙。”
结合陈渤那一番话,夏知猜,冯殊还在为着回国那天打不开家门的事耿耿于怀。
从他外衣口袋里找出门钥匙,又将自己那把也搁在冯殊手上,夏知蔷说:“喏,你有两把了哦。”
哄孩子一样。
以为差不多了,她拿着热毛巾想帮人擦擦脸,冯殊并不配合,脸一撇,依旧念叨着“我没有钥匙”。
无奈,夏知蔷找出甲壳虫的车钥匙来:“这个也给你。”冯殊这回只攥紧双手,死活不接,她气得发笑,“你就这么嫌弃它啊?”
“难看。”
“哪里难看了?”
“颜色。”
“这颜色不挺好看的么。”
“像乌龟。”
思路还挺清晰。
夏知蔷好声好气地劝:“暂时没别的钥匙了,要不,今天先睡,明天我再给你找找?”
冯殊不说话,显然并不满意。
绞尽脑汁想了会儿,夏知蔷拍手:“有了。”
她将工作室的门禁卡从包里翻出来,交给冯殊。
接过看了一眼,冯殊抿抿唇,将它塞到枕头下面,随后侧倒在床上,脸压住枕头,压得实实的,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在床前站了会儿,夏知蔷脱了鞋,轻手轻脚爬上去,手枕住头躺在了人身边。
她这才发现,冯殊貌似理过头发了,刘海短了寸许,鬓角平整,有点自然卷的柔软发尾乖乖趴在额上,意外地,显出几分可爱。
没忍住,夏知蔷用手指戳了戳冯殊的脸。
她不舍离开的手指从男人的脸颊滑到额头,再到眉弓,眼窝,鼻梁,最后落在了软软的,红红的嘴唇上,按了按,再轻轻一搓。
夏知蔷想到了海德堡的那个雪夜。
异国的冬天太冷了,披着厚毯子的她接过冯殊递来的热可可,坐在壁炉前,小口小口喝着。
他也在一旁坐下,问烫不烫,烫的话先晾凉再喝,夏知蔷说不用,张嘴伸出舌头,难得露出几分小女生该有的活泼调皮:
“我又不是猫。”
冯殊被逗笑了。
屋里的光线很暖,他浅浅的笑也是,气氛松快温馨。等体温逐渐恢复,夏知蔷一时又觉得有些热过头。
她抿了一口可可:“你放了很多糖?”
“太甜了?”
“有点。”
“不应该啊,我试试。”冯殊说着凑近,打算就着夏知蔷的杯子尝一口。
夏知蔷早一步把杯子移开了点,看反应,似乎是还没适应到这突如其来的亲密。
当时的两人,才刚刚走到牵手这一步。
立即坐直,意识到自己唐突了的冯殊弯弯嘴角,弧度生硬,又很快放平,起身准备离开。
毫无预料地,夏知蔷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突然倾身靠近。随后,有什么温热柔软的、沾染着可可香气的东西贴了上去。
屋子里的温度持续升高。
环境昏黄幽暗,夏知蔷后仰着,眼睛却很亮,眨一眨,睫毛翻动,星河涌现。她声音细细的:“我就说嘛,糖真的放多了。”
“有吗?刚才没太尝出来……”冯殊伸手,坚定地扣住她后脑勺,往身前一拉“得再试试。”
早上连并排走在雪地里都不太自在的两人,分分合合三四次后,距离急速缩短。热得发昏,夏知蔷开始胡言乱语,边用指腹搓对方的嘴,边问:
“怎么还是红的?都这么多遍了,还不掉色啊……”
冯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低低的,哑哑的,明目张胆地引/诱:
“不然,你再试试?”
那是夏知蔷寡而无味的前半生里,最冲动,也最主动的一天,头脑疯狂至极,行为不可理喻。
今天的她,也不枉多让。
给半睡半醒的冯殊擦净露在外面的皮肤,夏知蔷对意识接近涣散的男人说:“外套挺脏的,我给你脱掉吧。”
过了会儿,她又说:“……哪有穿衬衫睡觉的道理。”
随后是:“洗不了澡,身上也该擦一擦嘛,你是医生,得讲究些。”
以及:“别动,皮带扣卡住了。”
最后的最后,引火烧身的夏知蔷被人凭本能反制住,想逃都逃不掉。三魂七魄被撞散了,刚才还很会胡扯理由扒人衣服的她,变得只会重复一句话:
“我、我错了,我知错了……”
冯殊做了一整夜难以启齿的、糟糕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