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渊暗自与人较劲,咬着牙问:“怎么又舍得搭上自己的手了?”
“就算废了这双手,我今天也要先废了你。”
冯殊拳已扬起,季临渊同一时间蓄势待发,剑拔弩张之际,那保安小跑着过了来。
他强笑着劝两人冷静,又看向冯殊:“您刚才说,是来找17楼的夏小姐的对吧?要不,我把她请下来了解了解情况,您二位也好当面把误会——”
“好。”
“不用!”
答案南辕北辙两人到底还是齐齐放了手,又各退一步。
冯殊放了季临渊走。
等坐回车内,季临渊没心情整理被人拽得乱七八糟的领带,也没让司机立即发动。
身侧的保温饭盒并未盛满,还有一层空着,他实在没有耐心继续旁观夏知蔷将它装上食物,或是看她花时间摆盘。
按惯例,夏知蔷兴许还会放上些罗勒叶做装饰,力图做到让人一见就食指大动,心情舒爽。
哪怕自身无察觉,夏知蔷骨子里可太知道该怎么对一个人好了。只要她想,这种精准的、循序渐进的讨好便可以让对方在短时间内形成习惯,并产生出一种,全世界只有自己被如此对待的错觉。
季临渊并不认为,夏知蔷这类行为的出发点中包含有多少纯粹的爱意。不然,她为什么能轻轻松松地,转眼就换了一个人实施?
他,不信。
季临渊离开了好几分钟,夏知蔷才发现,这人居然还顺走了工作室的备用门禁卡。
给物业打电话申请完挂失锁定,她望着只剩点汤汤水水的珐琅锅,气得胃痛。
她早将锅里最好的肉全挑了出来,放进了那个食盒里,码得满满当当的,生怕冯殊不够吃。相对的,夏知蔷只给自己留下一小碗汤,和两个长看起来不太饱满的生蚝。
这些食物,连带着里面的点点心意,全都便宜了季临渊。
夏知蔷给冯殊回电话,解释道:“刚才一直在忙,没顾上看手机。”
冯殊说知道了,又问:“没留个人搭把手吗?”
“秧秧老早就回去了,下午再来。”
“就你一个人么。”
“嗯,”夏知蔷左思右想,还是没勇气说实话,便做贼心虚地加了句,“我,我一个人忙到现在呢。”
那边安静几秒,只答了一个“哦”字。
感觉出他的意兴阑珊,夏知蔷深觉自己一直不回消息不接电话着实有些过分,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
“等下去哪儿吃啊?要不你先上来一趟,我换个衣服就能走,不用等很久的。正好还有多的马卡龙,你可以带去医院分给同事,不够的话我再可以做点布丁,你都拿去——”
“不用,突然有点事,过不来了。”冯殊说罢,深深吸了口烟。烟气入喉,又吐出,眼前只剩雾蒙蒙一片灰色遮住太阳,缭缭绕绕的,没有形状。
他忽然有点可惜,可惜这个注定被浪费的大好晴天。
听冯殊说自己还没到,夏知蔷心里一松,等察觉到听筒里一阵一阵的呼气声,她不由规劝:“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没温度地低笑了下,冯殊客气道:“谢谢关心。”似乎是为了回报对方的体贴,他随口问了句:
“吃早餐了吗?”
这问话太窝心,夏知蔷眼眶蓦地一热,鼻子也跟着开始发酸。她强行用平静的语气说吃过了,只是吃得太早、饿的快而已。
“那就好。”
抬眼看向公寓楼的玻璃外墙,静默了一会儿,冯殊将装了煎包的牛皮纸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转身离开。
楼上,夏知蔷绞着手指呆坐在原处,表情无措。
她刚刚又习惯性地骗人了。
一屋子面包蛋糕牛奶鸡蛋,从昨晚到今晨全在围着美食打转……她并没能分出精神安排自己的早饭。
她真的好饿,好想吃一点热乎乎的、带着咸香气息的食物,可剩下的那点汤已完全冷透,室温下的生蚝也开始冒腥气,不能入口了。
捂住隐隐作痛的胃,夏知蔷弓起身子,垂下头。
她怪自己脑子太笨,永远做不到同时满足自身和别人的需求,但同时搞砸两样,似乎很在行。
去酒庄送完货,昏头脑涨的夏知蔷到家已经□□点了。
室内空无一人,随便填饱肚子又洗了澡,她靠坐在床沿,边想事情边楞楞地撕着唇上的死皮,直到唇瓣被扯出个好深的口子,才痛得回过神。
从下午到现在,不知第几次拿出手机拨了出去,嘟嘟的忙音传来,夏知蔷还是打不通冯殊的电话。
如果生活也像做甜品一样简单就好了,夏知蔷想,她能感觉到冯殊的不满,但她永远弄不懂他为什么不满,这不是靠努力就能习得的技能。
她太笨了。
随着时间流逝,夏知蔷不由自主地开始设想——冯殊和季临渊难道真的撞上了?他只是不打算告诉自己而已。
要真是这样,冯殊很有可能会选择直接离婚,确实用不着跟夏知蔷多废话。
他也许,不会再回家了。
一念至此,夏知蔷慌慌张张地在衣帽间里一通检查。发现这个人的衣物大都还在,她松了口气,旋即又怨自己大惊小怪,遇事就自乱阵脚、没有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