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蓉这才惊醒,眼睛盯向他,被他禁锢着,脚步后退不得,双肩痛得她轻嘶一声,喃喃,“顾…顾华庭。”
顾华庭倾身过去,含住她的唇畔,把嘴中的腥味全部渡了过去,令她几欲作呕,郎君声色狠戾,“再提他一次,我就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日日挂在你的床头。”
突然,狂风大作,树影摇曳婆娑,犹如地狱修罗,细细密密的雨珠落下,砸在两人的头顶,叶蓉全身不住地发抖,眼睛惊惧慌乱,他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翌日,他好似忘记了昨夜的事,依旧守在床边,给她喂药。叶蓉很乖,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再也没违背过他。
他像是突然想起,喂药时,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看她,“我让人赶制了一套嫁衣,明日你穿上。”
叶蓉眼中惊愕,被苦药汁呛住,连连咳嗽不止。顾华庭就坐在床边看她,也不上去安抚。
平复之时,叶蓉才道“可我已经嫁给了刘…”信成二字止于口中,被她生咽了下去。
顾华庭放下药碗,耐心地擦掉她嘴角的药渍,似是诱哄,“你答应,我就放他出徐州。”
叶蓉疑惑地皱眉,颇有怀疑地问,“当真?”
唇上力度加重,他粗砾的手指能抹掉她一层皮,“当真。”
这件嫁衣并不是他临时起意,而是在许久之前他就动了这个心思。
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能亲眼看到她为自己穿上一身红艳嫁衣,也算是了却他的一桩心愿。
后午,钟吾就将那套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色嫁衣送了过来。
这不是叶蓉第一次穿,她摸着上面精细的花纹,不禁感叹,这绣工花样,比她与刘信成成亲时要好上不知多少。若是没有提前准备,定是做不出的。
红色盖头盖在头顶,遮住那张娇媚的脸。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华庭穿着一身与她相似的大红喜服,大步过来,手中的秤杆挑起她头顶的红布。
叶蓉垂着眼,那张粉嫩的小脸不见任何喜色。
屋中静得令人心慌,仿佛这不是合欢之事,而是一场葬礼。
顾华庭倒了两盏酒,给她一杯,叶蓉伸手接过。
他笑,俯身与她平视,腾出的手勾在她的唇角,命令般的语气,“大好的日子,你也笑一笑。”
叶蓉轻扯一下,任谁都看的出来,那笑,竟比哭还难看。
顾华庭不在乎,与她交臂喝了酒,抵着她的额头,柔柔地落下一吻,“叫我夫君。”
叶蓉眼睛看他,唇畔动了一动,还是没把那声夫君叫出口。
他性子不好,似又是要生气,咬出她的脖颈,又强硬道“今日成亲,从此以后,你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把你抢了去。”
顿了顿,又继续道“夫君二字,你少说一个,明日他就少一个胳膊。”
非要逼她到这种地步吗!
叶蓉眼角含泪,慢慢落在他的脸上,他眼睛一动,接住她的泪水尽数吞了下去。
她道“夫君。”
干巴巴的二字,无情无欲,可也足够让面前的男人欢喜得像得了糖果的孩子。
这几日,叶蓉看得出,他病得很重。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既是释然,又有一种悲凉之感快被叶蓉忽略,她巴不得眼前这个男人早点死。
这是一个风清日和的天。
叶蓉趴在窗口望天,百无聊赖之时,久没到主屋的曦蕊突然进来。
“姑娘,六公子快不行了。”
顾华庭今日从院外进门,就倏的晕倒在地上,好在钟吾反应及时,立马叫李郎中过来。
叶蓉病时,顾华庭出徐州的半月,快马加鞭赶到梧州,要李凡再施咒术,一命换一命。
现在叶蓉病好,他这条命该到头了。
慎子墨两年前救了他,只是给他续命,不一定会活几年,许是一年,两年乃至十年都是未知。
叶蓉出嫁的第二日,顾华庭方醒,不顾慎子墨的劝说去了她与刘信成的别院,正看到她在廊下给刘信成整理衣襟,那双眼是他从未见过的明艳。他疯狂的嫉妒着刘信成,嫉妒着那个得到过她的心的郎君不是自己。
当夜,他去了勾栏院熟悉的二楼雅间,特意找了一个肖似叶蓉的女郎作陪,那人是个雏儿。
顾华庭问她“怕疼吗?”
她满面纯情,羞羞答答,“不怕。”
顿觉索然无味,哪有人初夜不怕疼,当初她给他时,金豆子流得他肩上湿透,偏他当时极为不耐,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或许,现在这就是他的报应。
顾华庭重病,气息微弱,昏迷不醒。
叶蓉犹豫再三,没去看他,因为这是她逃离这个庄子一个绝佳的机会。
但想想很可笑,她总觉得顾华庭的话是真的,他用他的命来换她病好,这结果也正是她想要的,他死,她离开这里,便当这四年之事,如过往云烟。
“曦蕊,你出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间屋子。”
曦蕊猜出她的意图,犹豫开口,“姑娘…”她想说六公子重病,您怎能离开,看得出,六公子是把命都留在姑娘身上了,可又一想,她也明白,这是姑娘唯一可以离开的机会。六公子为人暴躁无常,姑娘不喜欢六公子,这强扭在一起,注定是一对冤家。她便不再说话,出门守着。
叶蓉以前活动自由时,多从庄子里走,记得路,跳下窗,七拐八拐就找到偏门。
也是她运气好,没碰上一个人。
到门前,欲再看时,门突然打开,钟吾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