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庭捏紧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眸中冷凝成霜,“来找我给他求情?”
自己猜的不错,果然是他做的。
叶蓉弯眼笑,“不过是一个毫无用处的书生,夫人发话,奴婢是被逼无奈才嫁给他,哪有公子好,不管奴婢嫁给谁,都是公子的人。”
虽不信,但顾华庭对这话却很是受用,他甘愿沉浸在这片温柔乡,沉溺在她的谎言中。抬臂把人捞到怀里,低头看她一眼,“那我待会儿就让人把他杀了。”
怀中人一僵,叶蓉抬眼看他,略微迟疑,顾华庭心头一怒,猛地翻身把她压下,含着她的唇,手掌掐着那细白的脖子问,“怎么,心疼了?”
仿似只要她敢说一句,他必会把手中的一寸骨头扭断。
叶蓉被这说变脸就变脸的人吓了一跳,脖颈他掐得稍有透不过气,缓了缓才开口,“六郎,奴婢想以后跟你回庄子去住,我们不要再理这些事好不好?”
顾华庭没有出声,眼睛落在她身上一寸一寸地打量,最后停在她的耳边,咬下一口,哑声,“他有没有这么对过你?”
叶蓉猜不出顾华庭知道多少,无言地忍耐,不敢出声。
顾华庭便更加放肆,冷哼一声,“我不会杀他,但他这辈子都别想离开徐州!我要让他也尝尝被人夺妻的滋味。”
“蓉儿,你说这样好不好。”
叶蓉没纠正刘信成从未夺过他的妻,自己也不是他的妻。刘信成还要科举,去岁已经误了一年,今年又要因她再次耽搁,可是面前的人哪是她能强硬拒绝的。
女郎兀自垂眉不语,眼中已有湿意,那滴泪似是惧怕面前人,终究没落下来。
“说啊!”他掌下用力,瞳孔怒瞪,横眉倒竖,喷薄出的怒火无一不像把她烧成灰烬。
“好。”她颤着声,便就这般吧。
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落在了他的手里。
翌日一大早,顾府西院忙忙碌碌,仆从上下打点,把得用的,主子吩咐的,通通搬上马车。其中芳华院的东西就占了大半。
顾华庭抱着叶蓉张扬地从芳华院出来,锦绣云缎交缠桃粉纱衣,意思不言而喻,更不再遮掩。
东院主屋
服侍刘氏的老婆子摆好饭菜,说这一大早的事,“夫人,这六公子实在是太得意了,竟然敢公然让人抓刘公子,夫人,您不想想办法?”
刘氏坐在蒲团上念经,手中佛珠串串,滚动不止,她睁眼,眼球混浊,犹如一口古老的深井,平淡无波,“顾华庭对叶蓉痴念已久,一心扑在她身上,有叶蓉在,顾华庭这般折腾,剩不下多少日子。”
老婆子布菜的手颤了一颤,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一般,虽然凤芮和三姨娘的死是意外,但蹊跷得很,府中并非不是有猜测。老婆子头埋的低,快钻到地里,幸而,刘氏没再说话。
重回庄子,叶蓉隐有隔世之感。
还是回到了那间屋子,自从到了这,顾华庭便对她看得紧,恨不得把她揣进兜里,每刻都盯着,不离视线。
叶蓉眼睛只盯着别处,任他摆弄,像个乖顺的猫,又像是一个无情无欲的玩偶。
顾华庭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没什么在乎的,只要她待在自己身边就好。
吃过晚饭,叶蓉被他抱在怀里,放到床榻上,又盖了被子,他才脱鞋上来,躺到她身侧。身边的男人不知为何又黑着脸,黑色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吻上她娇嫩的唇。酣畅之后,他缓和下,怜爱地摸着她的眼,“蓉儿,是他伺候得舒服,还是我伺候你伺候得舒服?”
叶蓉眼里怔怔,毫无神色,犹如坠入无尽的深渊,深渊之处没有尽头。
“这就不乖了,六郎问你话,你倒是回我。”
“六郎,”叶蓉缓出一口气,眼睫微颤,手臂无力地垂在床边,两双琉璃般的水眸彻底暗淡下,再无光泽,声线无波,“奴婢喜欢六郎。”
叶蓉被关在屋里一月,顾华庭不许任何人进来,只在屋外留了洒扫的奴婢,屋里的一切都有顾华庭亲自经手,喂她吃饭,给她沐浴上妆,乃至打扫屋子,他都不会允许第二个人做。
他享受着这一切,更是在享受着这个人。
叶蓉是在被关在屋里的第三月病的,她病得很重,神色厌厌,无精无神。唇白得任顾华庭再涂上上好的胭脂都不过是自欺欺人。
郎中看过一次,瞧不出什么病症,只说是心中郁结,烦闷在心,开了几副补药,然都无济于事。
她病得重,很快,叶蓉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抱在怀里硬硬的,硌手。
顾华庭夜里会做梦,大梦惊醒时,必要感受到她鼻翼的呼吸才敢入睡。
对此,叶蓉有感觉。她半梦半醒时总能感觉到身边人用力地抱着自己,有几分隐忍,几分颤抖。
她很累,不想去想这些都是为什么,只是想着,自己都病得这么重了,怎么还没死。
最近,叶蓉很贪睡,有时一日只会醒上半个时辰,现在清醒一个时辰对她来说都很奢侈。
顾华庭整日都陪着她,眼睛盯在她身上能盯出一个洞。
那一日,叶蓉没再睁眼,安静地躺在床上,眉目浅淡,呼吸微弱,整整睡了一日。
顾华庭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时而吻吻她的唇畔,时而伸出食指轻探她的鼻翼,只是那只往日拔剑利落的手有轻微地颤抖。更无人可见,他眼里隐忍的惊惶。
叶蓉觉得耳边好吵,总有人断断续续地在耳边说话,她半梦半醒之间,极为不耐地蹙起细眉,睁开眼,看到床边面色阴沉的男人,这才记得,自己被他关在这间屋子里已经近三月了。
叶蓉病的第二个月,顾华庭没再出现,也没说过去哪,叶蓉自然不会关心他的行踪。再醒时才知道这几日陪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曦蕊。
曦蕊看着她消瘦的身形,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守了整整一日,终于见姑娘醒了,曦蕊忍不住垂泪,泣不成声,“姑娘…”
叶蓉浑身提不起劲儿,攒了些力气,才开口,“傻丫头,哭什么,我没事。”
曦蕊摇摇头,“姑娘,都是奴婢没护好姑娘。”
“顾华庭在徐州为大,有谁能斗得过的。”叶蓉歇了歇,看向她旁边,“春香呢?”
曦蕊踌躇,不知如何和她说,当初这事姑娘从未过问过,现在怎么又像什么都不记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