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1 / 2)

“不猜了。”君瑶摇头,“不如看看书吧。”

书院里最不缺的,就是书本。这客厅的壁橱上放着不少学生和夫子看过的书籍,竟是什么类型的都有。天文地理、经史子集、杂文策论……但凡不是□□,大约这里的学生都可以看。君瑶找了本破案的话本子,看到一半时,明长昱起身了。一直沉默不言的李青林也放下书册,看向对面沐于雨中的新学舍。

那三间相隔有些距离的房间,灯火已经暗了许多,一眼看过去,仿若早已与黑暗融为一体。

明长昱拿起伞,对李青林说道:“赵大人就在此处静候片刻,风雨太大,你身体不好,就不要随处走动了。”

李青林看了眼守在门外的人,轻轻点点头:“敬候侯爷佳音。”

君瑶虽明长昱一同步入雨中,如豆的雨点落在伞上,淅沥作响。明长昱走在她身侧,一手撑伞,一手拎着灯盏,雨水顺着琉璃盏滑落,将一方灯火映在君瑶身前。她就这样循着眼前的光亮,走了大半刻,与他一同走到新学舍屋檐下。临近了,才看清眼前的房间微弱的灯火亮着,只是不知是谁在里面。

明长昱将君瑶带到避雨之处,低声道:“你随我一同进去,若非必要,请你不要说话,好吗?”

君瑶自然点头答应:“好。”她推测,若是换做以前,他大约是不会带任何人入内的。只是她脸皮厚,非要贴着来,他不好意思让她一个人在外受冷淋雨罢了。

明长昱笑了笑,暗中捏了捏她的手指,吩咐看守的人开门。

门内的烛光偷泄而出,屋内的人坐在桌案前,从烛火后抬起头来,看清来人,他缓缓地起身,向明长昱行礼。

这间学舍里的人,是陆卓远。被人带进来后,他滴水未进,茶饭不饮,四周鸦雀无声,气息不闻,与他相伴的只有无边的猜疑和焦虑,还有一支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

君瑶停在门边,注视着明长昱,他慢条斯理地走到陆卓远身前,整理衣襟入座。

下一刻,陆卓远率先打破沉寂:“不知侯爷为何将我单独关在此处?”

明长昱环视学舍一圈,整洁的床,崭新的桌案、柜子,昏暗里粗粗一看,果真与老学舍相似,若忽略方向,恍然间还会让人感觉置身原来的学舍中。

“据你的供词所说,于慎与你一同入住当晚,你只听见屋外的雨声,就如现在一样。”明长昱说道。

陆卓远微微俯身,行礼道:“是。”

明长昱轻笑着点头:“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卓远气息微沉,却是依旧平静地拘着礼,一言不发。

上一次,大理寺将陆卓远、祝守恩、罗文华带到大理寺受问,这三人所言,句句详细,字字相吻合,连细微的时间方向都交代得很清楚,事后将三人所言一一比对,难以找出破绽。正因如此,才最是可疑。换做寻常人,时隔几日,哪里还会将一个晚上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

这三人是凌云书院三君子,感情真挚,兄弟情深,本就有互相袒护的可能,说是为了彼此去杀人也不为过。君瑶查到了线索,却还无法最终确认真正的凶手是谁。既然他们互相袒护,外人难以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么就从他们内部进行瓦解。

明长昱之所以选择陆卓远下手,是因为他是这三人里,最容易攻心的一个。因为在利益面前,人大多时候是自私的。

夜雨裹挟着昏暗,如万千丝缕似的缠绕而来,连置身事外的君瑶有些压抑。

面对依旧沉默且不动声色的陆卓远,明长昱泰然地说:“我会从罗文华与祝守恩之中,随意抽选一个人出来,与你一同做出选择。我只给你们每人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必须在天明之前告诉我你的抉择。你们可以选择揭发对方,也可以选择沉默。若一方揭发,一方沉默,则揭发者无罪,沉默者以律法处置,轻则流放,重则弃市、累及三族。若你们彼此互相揭发,则视为自首,充军三年,徙八百里。若你们在天明之前,依旧沉默……那么作为执掌刑律的大理寺,会认定你们只是袒护凶犯,除去功名,杖责二十。”

这一番话,听起来简单易懂,细想之下却觉得复杂悚然。陆卓远缓缓抬起双眼,眼底微弱的一点光随摇曳的烛火闪动着。

明长昱噙着笑,反问陆卓远:“你认为,我会选择谁和你一同做选择?”

陆卓远的唇颤了颤,又似僵了般,只发出极其模糊微弱的声音。他长着嘴快速呼吸着,额间薄汗涔涔而下。

这是一场博弈,不仅是陆卓远、祝守恩以及罗文华三人之间的博弈,也是明长昱进行的一次博弈。在君瑶看来,他们之间的博弈,是无法预测谁胜谁负的,她也无法从明长昱的神色中看出几分胜算。

她现在明白,为何明长昱事先不让陆卓远、祝守恩、罗文华三人见面,也不让他们彼此知道彼此被关的情况。若他们在彼此不沟通的情况下,选择相信对方保持沉默,那么这一场博弈,明长昱输了。可若是明长昱看人的确准,恰好踩到了他们彼此的弱点,让他们彼此猜忌、信任瓦解,如此一来他们还会保持沉默吗?

而在她反复的推敲陆卓远会做出哪一种选择的时候,明长昱已经结束谈话,起身将她带出了房。她本以为他会带她去罗文华或祝守恩的房间,谁他只是带着她路过了这两人的房间,停留片刻之后,转而与她一同去了另一处单独闲置的休息室。

君瑶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不去审问罗文华或祝守恩?”

明长昱冲她狡黠一笑:“兵不厌诈,陆卓远又不知道具体情况,接下来该如何,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君瑶的心高高的悬起,又快速地落下,她担忧道:“我还在想,若是真让他们都选择了沉默,那该如何是好?”

明长昱将门窗关好,挡住外面的风雨,示意她坐下休息,说道:“就算真的让他们其中二人进行选择,他们或许也会选择揭发对方。因为我不会给他们无限的机会,只限于天明之前。哪怕在此之前,他们都选择沉默,而在天明之前,也必定会有一方背叛同伴。”

“为什么?”君瑶皱眉。

明长昱说道:“你还记得我说的第三种选择是什么?”

君瑶不假思索地说:“彼此沉默,都不揭发对方。最终以袒护凶犯罪论处,除去功名,杖责二十,这是最轻的处罚。”

明长昱失笑:“这看似是最轻的处罚,实则对他们三人来说,犹如挖心。尤其是陆卓远与祝守恩,他们一人想晋升为主事,一人苦读十余载,功名对他们来说,无比重要。而一旦其中一方揭发,另一方为了自身利益也不会继续沉默,所以这场博弈,我赢的胜算最大。”顿了顿,他胸有成竹地勾唇,眉轻轻一扬:“不,我赢定了。”

经他解释,君瑶也理出所以然来。正如他所说,这三人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私欲,哪怕没有,明长昱也会设计一出计谋,他们他们彼此背叛。试想,若真让其中二人选择,忽略情感,理智的思考,都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抉择。若一方沉默,则另一方无罪,所以最优抉择是揭发。若一方揭发,另一发也必须揭发才不至于被弃市、累及三族。所以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揭发对自己更有利。

君瑶心惊,却因他眉宇染上的温然而欣喜,她没想到,自己发现线索也不一定能让这三人认罪,而明长昱却略施小计,就可轻而易举破局。

她缓了缓问:“那为何这三人中,你偏偏选择陆卓远来做这个抉择?”

明长昱最喜欢她专注的眼睛,里里外外都只有他一个人。他俯身在她眼上轻轻一吻,在她躲闪之前轻揽住她,解释道:“祝守恩与罗文华是同学,从入凌云书院起就一直在一起,形影不离。而陆卓远,只是因为丹青被祝、罗两人赏识而与他们交好。真要相较,他对这二人的感情相对较浅,且不如祝、罗二人那般单纯。”

一切困惑,豁然而解。君瑶终于放松地坐在床榻上,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喃喃地说:“真要等到天明才去问结果吗?若是这样,我先睡一会儿。”

明长昱与她一起躺下,把自己的手臂伸过去,强行枕到她脖子底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君瑶侧身背对他,倾听窗外细雨的声音,忽然又睁开眼,转身对他对视说道:“你若是要去见陆卓远,记得叫上我。”

明长昱故意问:“为什么?”

君瑶推了推他的手臂:“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能不去?虽说谜底已揭晓了,可揭晓谜底的过程我还是要参与的。”

明长昱笑道:“好,会叫醒你。”

君瑶安心入睡。明长昱待她呼吸平稳后,为她盖上自己的外衣,出门看了看守在门外的明昭。

“李青林那边如何?”他问道。

明昭说:“已经入睡了,一直有人守着。”

明长昱点点头,“注意陆卓远的情况,随时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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