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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那侍从也将厚厚一叠字据拿了上来,孟涵下巴一扬,直接让侍从将字据呈给隋程。

这些字据,从下到上由旧变新,最早的可追溯到曾登发刚入京时。林林总总算下来,百十来张,数额不小。

君瑶咋舌,愕然问:“曾登发入京不久,如何找上孟公子您的?”

孟涵不愿透露太多,只含糊道:“自然是手下人源广。曾登发一开始,也是由他的好友介绍来的。”

君瑶还想多问,孟涵却三缄其口,不愿再多谈了。

离了孟府,隋程犹自有些不痛快,“难道孟涵就没其他把柄了?”

君瑶若有所思,说道:“暂时没有,若大人有空,就请多留意曾登发这人。”顿了顿,“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曾登发此人,隐隐约约能与不少线索联系起来。

隋程拍了拍胸脯,“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肥肥的两更,明天见!

第79章 重回原点

从孟府离开后,君瑶辞别隋程,前往侯府。

寒春已尽,草木葱茏,侯府的亭台曲廊,映衬着春和景明,越发轩阔。漱玉阁的景致丝毫未改,唯有前两日种下的木芙蓉,已卓然亭立,滋长舒展着枝叶,在鸟语啁啾中越发嫩绿。

漱玉阁沐于长风光色之中,疏浅的光,似潋滟的水纹,横斜清逸地落下,在廊下印出光影似的重帘。

明长昱静立在廊下,青瓦雕栏,光拂玉阶,他穿着浅白色常服,广袖临风轻垂,正抬手拨弄着廊檐。君瑶尚未靠近,他已敏锐地察觉了,目光顺应地看向她。沐着浅淡光帘,她依稀觉得他眼底有一瞬焦灼,却又快速消弭,染上暖意。

“过来看,”他下了石阶,带着她走到廊下。

君瑶抬头,但见朱漆宝蓝雕镂的廊檐下,有一个鸟巢,巢中隐约有惺忪嫩幼的鸟叫声。明长昱抬手轻轻在巢上一敲,三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长大了嘴嗷嗷待哺。

这几只刚出壳的小燕子憨态可掬,君瑶见了喜欢,双眼不由一亮。

“这是今早刚出壳的雏鸟。”明长昱垂眸看着她,见她明湛的眼眸中水光点点,心头不由柔软几分。

君瑶垫着脚抬手,勉强能摸到鸟巢底部,笑道:“这便是所谓的王谢堂前燕?”

明长昱皱皱眉:“堂前燕也好,阁中燕也罢,都比你会选。”

君瑶黯然,退开几步,沉吟一瞬才说:“我今日去了公主府,还去了孟府。”

明长昱早有耳闻,走入亭中入座:“我也有新线索,可要听?”

君瑶也进入亭中,明长昱身前石案上摆放着卷宗与资料,君瑶眼尖,一眼便发觉那封来自俞洲的信件。信件尚封着火漆,君瑶只得先查看其余两份。

巧了,其中一份也是字据,来自典当行,立字据的人,竟是周齐越。

“可还记得周齐越行贿一事?”明长昱淡淡地问。

君瑶颔首:“记得。”

“周齐越行贿的数额巨大,大大超过他所能承担的财力。所以我让人查了他当时的钱财来源,查探出了他当时在典当行典押东西的字据。”明长昱抽出几张,指点着其上记录的典当物品,说:“这些器物,大多是来自俞洲阮家给阮芷兰备的嫁妆。”

俞洲阮家颇有些财力,阮芷兰母亲为她准备的嫁妆也相当的丰厚,甚至有价值不菲的古玩字画、首饰器皿。

从字据来看,这几年周齐越典当的次数较多,珍稀之物如水土般挥霍出去,有的甚至是贱当、死当。

“周齐越为什么要典当这么多东西?”君瑶十分不解。

明长昱示意她看下方的几页,说道:“还债。”

君瑶查看了其他字据,有些愕然:“这些字据,与我在孟涵那里看到的字据很相似。”

“这的确是孟涵所持有的字据,不过这些都已过期作废,我让人设法找出来的。”明长昱轻轻一哂,“周齐越这几年,屡次科考不中,生意又做不好,便想用旁门左道,他或许是还以为自己无法中试的原因是当年行贿未成功,所以就想一试再试。”

君瑶喟然,“他疯魔了不成?”

“人一旦有了歪念执念,想让他疯魔中邪还不容易吗?”明长昱说。

君瑶沉吟,回忆着那起行贿案的大致始末,心头倏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迟疑着问:“周齐越也曾算是有几分骨气的人,怎么会染上这样的恶习?难道……”

“不错,”明长昱赞许地看着她,“想让一个人进入圈套,最基本的就是先要了解这个人。更何况,最想让周齐越沦落到这种境地的人,还会有谁呢?”

君瑶不假思索:“周齐云?”

周齐云也是周家嫡子,却因不是长子,矮了周齐越一截。若周齐越当真连中三元,不管是在周家,还是在朝堂,都很难再有周齐云的位置。

君瑶眉头微蹙,默然思索着,说道:“所以,周齐越行贿、借贷、欠下巨债,大有可能是他的兄弟周齐云暗中设计,这些都是周齐云的陷阱?”

明长昱颔首:“当年与周齐越交好的人都在京城,还能查探出一些线索。而且,设计周齐越欠下巨债的人,正是在周家做花匠的下人,曾登发。”

君瑶心神激荡,这些线头,终于开始连在一起了。

转念一想,君瑶又有些困惑,“周齐云想要夺嫡,的确有杀害周齐越的动机。可事到如今,周齐越的地位已然一落千丈,他还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家族中嫡子的位置超然,一旦定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得更改的。”明长昱看向亭外,蔚蓝天空里,掠出燕影,两只成年的青燕轻灵地飞过,双双回到巢中喂食雏鸟。他收回目光,看着君瑶,缓声道:“像周家这种家族,嫡子的变更,会牵扯到家族的根本,甚至还需向朝廷上书才行。更何况周齐越是嫡长子,是周平原配所生的儿子,一旦废弃他的嫡长子之位,周平不但会沾染上麻烦,甚至还会被人非议无情无义,不顾念原配妻子的夫妻恩情。”

君瑶远离京城世族,对世家这些门阀规矩不慎了解。听闻明长昱所言之后,沉声道:“这么说,周齐越一死,受益最大的人就是周齐云?”

周齐云已经连中两元,其名声与地位俨然已超过其兄周齐越。周齐越一死,那么周家嫡长子的位置,自然就是周齐云的。

明长昱不置可否。

君瑶眨眨眼,又问:“这两兄弟之间的计较,他们的父亲周平知道吗?”

明长昱凝眉:“应该知晓,周平作为一家之长,岂会不了解家中的人腹内的心思?何况当年周齐越行贿一案,也需要靠周平奔走打通关系,才能让周齐越脱罪。只是家宅之中的明争暗斗,只要不伤及家族根本,他或许就投鼠忌器。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更何况,周齐云此人做事比周齐越更精明隐晦,就算周平有所怀疑,他查不到证据,或睁只眼闭只眼不去查证据也有可能。他不捅破不拆穿,都是为了维持周府之内的表面和平与风光。”

君瑶撑着脸,捻起桌上的葡萄干放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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