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2)

严韬大惊失色,立即转身去唤县衙安排的侍卫,谁知环视了一圈,院中一个人都没有!他惊怒不已,压低声音问:“我安排的人呢?都去哪儿了?”

“要么被调走了,要么被杀了。”李青林冷冷地说。

留在驿站的官兵不多,身手也不算太好。若对方的人是高手,且对驿站熟悉的话,想要解决几个官兵还算轻松。但这样做,再如何轻松都可能会闹出动静。换做是李青林自己,当然是直接悄无声息地调走最好。

而能够调走这些官兵的人,会有谁呢?

门外的动静小了些,马匹踏地之声沉沉地压在人的心头。

“还愣着做什么?”隋程心头又怒又乱,说道:“冲出去!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吗?”

君瑶立刻摇头:“不行,对方有多少人尚且不清楚,不能莽撞。”

隋程咬牙切齿,还有些不以为意:“管他是哪里的毛贼山匪,我是御史,他们拿拿我如何?”

他大约是被怒火和惊恐冲昏了头脑,君瑶轻声道:“这里是驿站,平时没少人照管,毛贼不敢来,山匪嫌这里穷,谁会来?何况,县衙的官兵无端消失,不是更匪夷所思吗?”

隋程不明所以,君瑶继续说道:“有人里应外合,想要将我们置于死地。”

“又有内贼?”隋程脸色阴沉。他南下之时,还没到河安就险些被人暗杀,那时就怀疑有内贼。这事过去好些天了,他的伤痕还未完全消退,河安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分不出心思揪内贼,何况那内贼好似特别厉害,根本不露马脚。如今不等他主动去捉,那内贼忍不住要先对他下手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厉声问:“内贼是谁?”

君瑶转而看向严韬:“或许严大人比较清楚。”

严韬一脸茫然,君瑶看了有些失望。事到如今,这位耿直的知县大人,还被蒙在鼓里,真不知道这两年他是如何度过的。

门外已经完全没了动静,这才是最可怕的。

若想要出去,至少要先了解门外那些人的情况,被围困在院中,当然一筹莫展。

君瑶上了二楼。驿站老旧,二楼黑漆漆半点光亮都没有,凭栏而看,远远可看见一群黑压压的人围住驿站,仿佛突然从黑暗中钻出的鬼魅。

君瑶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赵郡守,事到如今,为何还藏着不肯现身?你闹出那么大动静,不正是想送我们最后一程?你不亲自来,难道不怕我们之中会有漏网之鱼?”

此言一出,隋程和严韬惊呆了。

严韬比隋程更甚,私心里觉得君瑶是疯了,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驿站外没人回应,君瑶极目在模糊的人影中查看着。仅凭他们几人之力,就算身手再好也难以脱身,若是能拖延时间,暂缓片刻,说不定还有转机。

她捏紧栏杆,再次不紧不慢地开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赵郡守想将我们杀尽,难道就不怕我们手头有你的把柄?御史大人来河安之前,早就有了完全准备,一旦他遭遇不测,就会有人将赵郡守及河安赵家一干人等的罪状送往京城,即便送不了,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公之于众。”

话音一落,门外鸦雀无声,但隐约可看得出,对方有人影晃动,来回奔走。

君瑶再次施压,从容不迫地说:“赵郡守,你难道忘了韩愫?若是你忘了,可问问你身边的人忘没忘?”

“死到临头,不过是负隅顽抗而已。”驿站外突然传来赵松文的声音。

有火光亮起来,将驿站门外的一隅照亮,也照清楚人群前方的赵松文。他策马高坐,被几个人护卫在中央,抬眼冷视着君瑶等人,如同睥睨着几只蝼蚁。他私心里,从来没将御史一行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隋程不过是一无是处的纨绔,李青林也只是个病秧子。这两人手底下再有得力的人,到了他河安地界,也只能任由他处置。

谁知这不过尔尔的几人,不知不觉间,竟让他忌惮起来,甚至让他不惜冒险出此下策。

一切的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控制,包括方才君瑶的几句话。他半信半疑,冷声道:“赵某为官端正清白,不怕什么把柄!你若当真有,何不拿出实证来给我看看?空口无凭,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君瑶反问:“赵郡守既然清清白白,何必要将我们围困于此?杀人灭口难道不是欲盖弥彰?”

“谁说我要杀人灭口?”赵松文轻轻挥了挥马鞭,神色从容不乱,说道:“御史大人分明是与知县严韬上下勾结,强权压迫、贪赃枉法,勒索钱财,残害人命,我才不得已如此做而已。”

隋程怒火攻心:“血口喷人!赵松文你胡乱说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赵松文充耳不闻,继续道:“即便没有勾结罪名,御史大人也可以是是心系于民。御史大人一行,因勘查水利遭遇堤坝决堤,不幸全部遇难,尸骨无存。因此而死,不仅没有罪名,还能成为英烈,名垂青史,为万民称颂缅怀。”他似笑非笑,“怎样?我的安排,也算让御史大人死得其所了吧?”

“我呸!”隋程气急败坏,“赵松文,你卑鄙无耻!”

君瑶面上的冷静有些维持不住。她怎会想不到,赵松文敢走出这一步,定然是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安排好了。她的心缓缓的沉下去,厉声道:“御史大人是圣上钦派,若是在河安遭遇不测,定会让人彻查的!隋家人和大司空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凡做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赵大人,你别得意得过早。”

赵松文面冷如铁,拉紧了马缰。他本该立刻下令火烧驿站的,但君瑶的话的确戳到了他的痛处。如果她的手里当真有他以及整个河安赵家的把柄,他接下来的路只怕不太好走。

但对方所言是真是假尚且无法判断,若不下狠心,恐怕也会后患无穷。区区一个御史,以及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工部司的人,只要他安排得当,就能遮掩过去。何况,他留着他们又如何呢?他已经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退路?难不成放过他们,还能有其他办法?

不!不行,放走御史一行,等于放虎归山!他不能拿整个河安赵家,以及自己的前途富贵冒险。

一霎那间,赵松文心中掀起的巨浪,又瞬间平静下来,他一抬手,准备让人放火。

君瑶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思维顿时僵住,不知所言。

“顾恒子呢?”李青林在赵松文吩咐下去之前慢慢开口,“这位顾县丞难道也不怕被人握住把柄?”

高楼的风鼓荡着,将他披在肩上的薄氅吹得猎猎作响,他轻咳一声,说道:“赵大人,你可要当心顾恒子这个人,他前几日来找过我,给了我一些堤坝的账目。”

赵松文脸色一僵,举起的手也顿住。

李青林扶住栏杆,稳住身形,说道:“你私下走的账,顾恒子其实早有记录。三年前正月二十八,筹建堤坝拨款十万六千两,有五千两进了赵大人的私账。接着,三年前四月十七,采办堤坝石矿,所采石矿只需一万两千两,而最后报上的是三万五千六百两,多余的钱财,一部分也入了赵大人和你儿子的腰包,其他的零碎,入了贾伯中贾主管的账。还有不少的账目,难道需要我一一说与赵大人听?”

赵松文唇角抽搐着,这些私账从来都没人知道。明面上的账目全部都做了假,一时怎么会被人查算出来?

除非当真如李青林所说,是顾恒子做了墙头草,在他与御史之间两面讨好,还出卖了他?

三言两语,让赵松文再次犹豫震惊,也让严韬如遭雷击。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青林,耳边嗡嗡作响。须臾后,才低声问君瑶:“什么情况?为何顾恒子会有这些账目?御史大人该不会是在迷惑赵郡守吧?”

寒风微冷,君瑶手心里却冒了汗。她也顾不得严韬此刻是什么心情,直接说道:“严大人难道就没想过这院中的官兵怎么都不见了?除了顾县丞还会有人调得走?”

严韬头晕目眩,脚步也有些踉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君瑶侧首莫名地看他一眼:“严大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你也可以想想平日哪里得罪了顾恒子,以至于让他选择背叛你。”

严韬瞬间面如死灰,眼底激起万千情绪,备受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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