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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抬头看回去,“别误会,我说的是衣服。”

他直接又坦荡,倪末很是费解,嘴上本能地要求他,“删了。”

沈识寒闻言扬眉,直接一键锁屏,将手机在手里慢慢转着圈,“我先考你个问题,你要是答出来,我就考虑删掉。”

见倪末真要生气,他又嬉皮笑脸地补充:“不试试怎么就知道答不出来?以后你导师要是问你问题,你也一概拒绝?”

倪末脸色并不见松动,但沈识寒知道自己劝说成功,紧接着就抛出问题,“你听没听过‘不涉理路,不落言筌’?”

他一边出题,一边仔细看着倪末,并不奢望她能答出来。

或许答不出来反而更好。

他之前虽然一心想要捉弄她,但同时又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以前可以对照片里他小舅相亲对象的容貌以及气质打扮进行判断,所谓的判断,约等于说坏话——说得条分缕析,头头是道,真要去干,甚至可以拉框做表进行横纵对比。

然而他始终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倪末。

他以前读《围城》,读到“不落言筌”,顺藤摸瓜地就去查典故,继而读了《沧浪诗话》,“不涉理路,不落言筌”就是其中一句。

——“不用华丽的辞藻跟修辞,不留下用工的痕迹,就足以让人感觉清新舒畅。”

这原本是作者对诗歌创作提出的理论,跟长相八竿子打不着。

可就在刚刚,他对着倪末按下快门的那刻,忽然就觉得,这一句用来形容她再贴切不过。

在这次见面之前,他始终认为倪末是朴素平淡的,寡白而无味。然而今天第一眼,隔着车窗远远看见她,他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太一样。

她还是那根纤瘦的竹子,但不像以前那样苍白倦怠,像个白衣冤鬼。现在她脸色明显变好,不需要任何化妆品的修饰,在餐厅强光的照射下,也可以呈现出一份天然的沉静。

他认为,这一定是他每晚兢兢业业的功劳。

还有她今天穿的裙子,跟他下午洗的鹅跟鸭子一个色儿,大概是那两只小家伙过于闹腾,也让倪末看上去活泼了不少,甚至于用“眼前一亮”“惊鸿一瞥”来形容也不算过分。

然而这些想法,他是决不会让倪末知道的,他并不想让她有骄傲的机会,而且一次见面不足以佐证结论,还需要多次后续的观望。

他知道倪末答不出来,状似好心给她提示:“我可没说不能借助外部工具。”

倪末不认为他这句话具有可信度,但她不希望自己的照片落到他手里。

她低头快速翻出手机,在搜索引擎中输入那八个字。

沈识寒还主动要她手机,“我看看,跟我理解的是不是一样?”

倪末暂时让他得逞,等仔细看完,他很是赞许地点头:“没毛病,跟我想的一字不差。”

说着就要把手机递还给倪末,等她伸手来接,又挪开不给,在她试探的眼神中宣布结果:“答是答出来了,但我刚才也说了,答出来我会考虑删掉,我现在考虑的结果是——”

他故意吊倪末胃口,停顿两三秒才说:“我不太想删。”

倪末对此并不意外,她早就猜到他可能会食言,这会儿只冷着脸要回自己手机。

沈识寒作势要给她,等她伸手过来又将手抬高,再给,又再次拿开。

几次下来,倪末咬紧牙关:“沈识寒!”

沈识寒将自己那张帅脸凑过去,自然地应她:“嗯?小师妹什么事?想起我名字了?”

倪末简直没法忍受,“混蛋。”

沈识寒听见也装没听见,单手圈住一边耳朵,做出认真聆听的姿态,“什么?我耳背,没听清。”

即便是中他全套,倪末也要骂他:“我说你混蛋!”

沈识寒再也忍不住,笑得肩膀发颤:“恭喜小师妹,对你的亲师兄有了初步的了解。”

“……”

第18章暴力因子

倪末曾经一度被认为有暴力倾向。

初识柴暃的那天,在酒吧的洗手间里,她不小心将柴暃推倒在地,害她磕破额头。

同一天,她在混乱中给了旁边男人一个响亮的耳光,那是她们第一次见面,而这位男人在不久后成为了她的第二任丈夫。

两年后,她通过邮件得知薇诺安来了中国读书,按照邮件里的地址她找去戏剧学院的宿舍。

时隔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倪末就让薇诺安收拾东西换去其他宿舍。离开之前,她为警告那位带头孤立薇诺安的北美学生,踢翻旁边一张桌子,还面带威胁推了她一把。

“nemo,你变了好多。”这是再次见面后薇诺安对倪末的初印象。在薇诺安的记忆中,倪末是只知道读书、经常把零食分给她的漂亮姐姐。

时过境迁,有这样的变化并不奇怪。十年前的薇诺安也想不到自己日后会来中国学电影。

可是又两年过去,薇诺安仍然要对倪末说:“nemo,你变了好多。”

倪末变得平和,对很多事情都没有欲求,情绪也一概笼统得不够分明。

但此刻面对笑得明晃晃的沈识寒,蕴藏在她体内的某种暴力因子跟破坏欲久违地攀爬上来。

要不是乔伊也在车上,她可能已经出手打他。不打手,不打脸,专打他那张总是停不下来的嘴,最好打完用针线缝起来,让他没法再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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