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次课很快上完,宋维北和“家长代表”秦征都表示对这次试讲非常满意,家教的事就这样定下来。
第二天下课后,柏绥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去找老师谈一谈最近的一个比赛项目,起身时被一个男生叫住了。
“柏绥,明天晚上就是我的生日会,你会来吗?”
男生叫方锻。柏绥跟他不熟,但知道方锻家境好,为人大方开朗,因此在系里人缘很好。正巧快到期末,大家也想趁最后的机会聚一聚,这个生日会就有点班级集体活动的性质。
柏绥平时既要兼顾学习又要赚钱,大学一年来,集体活动他都没参加过几次,自知这样对同学间相处不太好。
他算了一下明天的安排,便点了点头:“明天晚上吗?好,我尽量去。”
方锻原本不抱希望,没想到柏绥竟然点头答应了。
“真的假的?”他立刻道:“那你可一定要来!你要是不来,我可要一边吃蛋糕一边哭了啊。”
柏绥当他是在开玩笑。他不擅长和不熟的人说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便对对方微微一笑。
方锻却呆了呆,旋即又试探地问:“你等下有事吗?一起吃饭?”
柏绥看了眼时间:“我等下要去和施老师讨论比赛的事情……”
这要是还拿借口缠着人,就显得很没道理了。方锻心里叹气,暗道果真和传闻一样难追啊,“噢”了声,只好识趣地放对方走了。
柏绥急匆匆地上了六楼,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几秒后,门被打开,柏绥未看清开门的人,气喘吁吁道:“老……老师,抱歉,我迟到了。”
等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顿时一怔,“秦先生?”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门后,单手插兜,带着笑意:“嗯,脸都跑红了,看来不是有意迟到的。”
施老先让柏绥进来,奇道:“小柏,你和秦征认识?”
不怪他好奇。他这位学生的家境他清楚,和秦征这类人的交际圈并不重合,柏绥本身又不是善于交际的人,很难想象两人是如何认识的。
柏绥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秦征。他按下心里的疑惑,对施老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秦征这几年难道来看我一次,你们倒是有缘分。”施老开玩笑道:“正好,小柏,拿你的课题给秦征看看,让他给你提点建议。”
柏绥手里正拿着一叠材料,忽然闻到一股很淡的男士香水味,秦征微微倾身,非常自然地把他手里的报告掠走了。
秦征手指抵着纸张翻动。柏绥突然生出点紧张。在老师面前犯错误叫知错就改,在秦征面前出错就有点尴尬了。他对秦征印象不错,加上对方又是自己学生的家长,生怕自己的报告被发现些低级错误。
他的报告是三十多页的英文,本以为秦征就算粗略翻翻也需要点时间,没想到他尚未喝完一杯热茶,秦征已经把报告看完了。
秦征抬头,与一直偷眼看他的柏绥对上视线,忍不住笑道:“放心,做得不错。”
他想了想,又专门挑出细节夸了几句。他记忆力好,又夸得到位,就在柏绥听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他略微顿了顿,道:“但是——”
柏绥已经对秦征有些佩服了,听出他后面的话才是重点,主动问:“哪里有问题吗?”
秦征笑了笑,却是转头对施老道:“就是小柏的选题恐怕有点问题。”
他借坡下驴,面不改色地学着人家老师叫了“小柏”,接着道:“可能消息还没传到您那去。这届比赛的评委换了几个,小柏的选题放在往年或许很好,但在这届比赛里恐怕要吃亏了。”
施老不意外,知道秦征与评委中的某人相熟,问道:“换了谁?”
秦征微微一笑,说了几个名字,柏绥听说过几个,心下一怔,发现自己的选题确实不合新评委的胃口。
“嗯,那选题就再改改吧。”施老和颜悦色道:“小柏,别愣着,给你秦师兄倒杯茶。”
柏绥反应过来,忙道:“谢谢秦……秦师兄。”
白雾氤氲,茶香扑鼻,秦征像是怕他烫到,伸手扣着柏绥提壶的手指,帮他扶着,自己给自己倒了。
肌肤相触,传来温润细腻的触感,竟一时分不清那触感是来自乌木壶柄,还是手里扣着的手指。
秦征心里微动,面上却表现得很自然,他把资料还给柏绥,问施老道:“时候不早了,不知道您安排好去哪里吃饭没有?”
“我和陈教授约好在松林斋吃,就不跟你们年轻人一道了。”他提议道:“小柏,要不你陪你秦师兄吃个饭?”
柏绥送秦征出了教学楼,秦征手插进大衣兜里,慢悠悠地边走边看。
他们此刻正走到雕塑系楼前的广场,那里排了几排学生作品展。其中有一尊断臂维纳斯的仿品,雪白石膏在夕阳下盈着光,冬日暖阳同样镀在柏绥的侧脸上,衬得他的轮廓纯质秀美,宛若另一尊精心雕刻的年轻爱神。
柏绥听见秦
', ' ')('征的轻笑,对上他的目光,收起手机,不好意思地坦白道:“抱歉,刚才在看附近有什么餐厅。”
他吃惯了学校食堂,最近熟悉的几家餐馆也都是些小摊小店,恐怕容不进秦征这尊昂贵的大神。因此他在去哪里吃饭的问题上犯难了。
尤其是余光瞥到对方剪裁细致考究的大衣、标价上不知道挂了多少几个零的围巾,柏绥在好几家高级餐厅和自己的钱包间反复扒拉算盘。
秦征道:“没关系,随便找家吃吧——几年没来了,外面的世界折腾来折腾去,校园里变化倒不大……嗯,连猫都长得像从前一样。”
柏绥跟他一起低头看,只见一只灰色的流浪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正绕在他脚边仰面喵喵叫。
柏绥啊了声,侧身从包里翻出一袋猫粮,在灰猫的监视下,往路边花坛摆着的一个塑料盆上倒满了。
秦征促狭道:“噢?原来是你的朋友。”
“不是。”柏绥窘了,解释道:“这只猫平时会自己找吃的。但最近刚生了一窝猫崽,走不开。所以我有空路过时,会给它带点猫粮。”
秦征看着柏绥,像是联想到什么,微微一笑:“猫崽?”
“嗯,在这儿。”柏绥蹲下身,轻轻拨开一簇忍冬花丛,远远地示意秦征看。里面果然窝着几只毛发软塌,眯着眼睛的小猫。
秦征下意识想隔着皮手套摸摸看,却被柏绥拦住了,对他摇头:“不能碰。”
“小猫若是被别的人碰了,沾上气味,猫妈妈就不认小猫,也不要它了。从此小猫只能自生自灭,很可怜的。”
两人都弯着腰,彼此凑得很近,呼吸交错,秦征能看到柏绥脸上极淡的,像蜜桃上长出来的绒毛。
秦征长得一表人才,却从小就是个欺猫压狗的霸王,只是近几年才收敛了。此刻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心思却已经全然不在小猫上了。
“是吗?抱歉,我之前不知道。”
灰猫在一旁懒洋洋地嚼着猫粮,柏绥声音温柔了:“流浪猫的猫崽看起来很难活,但只要给它们一点点东西吃,就能自己把自己养起来。”
柏绥回过头,差点碰到秦征的脸,吓了一跳,险些往后倒,幸好被秦征手疾眼快地扶稳了。
秦征看他惊魂未定的样子,忍俊不禁:“那么不禁吓,被别人恶作剧了可怎么办?”
两人站起来,柏绥也忍不住感到好笑,他打定主意了,道:“秦师兄,我们去东城那家西餐厅吃吧。”
秦征缓缓放开他的手臂,心里却一动,问:“你平时喜欢在哪里吃,带我去看看罢。”
眼前是一家普通的黔菜馆,柏绥撩开塑料门帘,暖气混杂着酸辣的香味扑面而来。
老板一眼看见柏绥,熟稔地招呼了一声:“小柏来啦——咦?”
他上下打量秦征,有些诧异:“哟,那个漂亮小哥不在啊,带了个新朋友?”
柏绥脸一红,连连摆手,他带秦征在靠窗都一张桌子坐下,让他看菜牌,道:“维北说您和宋夫人都是贵州人,那就是我的同乡了。这家店的老板也是贵州人,家乡菜做得很正宗,您可以尝尝看。”
秦征气质矜贵,衣着考究,一看就不像普通学生,对面还坐着柏绥。周围还有其他来吃饭的同学,纷纷侧目偷看他们。
其实秦征在京城生活的时间居多,基本没怎么吃过黔菜,加上他有些洁癖,坐在塑料板凳上,多少有些不适应。
他背对着暖气片,被暖气吹着后背,柏绥用纸巾擦了桌子,照顾人照顾得非常熟练,起身:“我跟你换了个座位。”
他换了位置,被暖气烘得脸颊发红,秦征坐在柏绥坐过的位置,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渐渐地不那么坐不住了,老板的孩子揉着鼻子来上菜,他还好心情地对小屁孩笑了一下,心里漫无目的地想,老板说的“漂亮小哥”是谁。
新年没到,窗上已经贴上了喜气洋洋的双鱼窗花。店里客人很少,柏绥怕秦征被油烟味熏到了,帮他把窗推打开了,正巧看到对面的烧烤店前围着一群人,问老板:“对面怎么那么热闹?”
这家店生意比往常明显淡了,老板磕着瓜子,答:“嗨,对面搞什么情侣活动呢。说是亲个嘴,就能打五折!”
秦征哑然失笑:“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倒是开放。”
他话音刚落,却见柏绥脸色倏然一变,怔怔地看着窗外。
秦征皱眉,转头,顺着柏绥的目光看去,只见对面热闹的人群围着一对情侣,女生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模样,男生却身高挺拔,远远地就能感觉与众不同的气质,侧脸极其俊秀,黑发白肤得有些冷。
起哄声里,女孩搂着男生的肩膀,踮起脚尖主动亲上去了。
男生手插在兜里,一动不动。周围几个人像是和他们一起来的朋友,纷纷鼓掌叫好,年轻人的蓬勃朝气要把寒冬都融化了。
老板把瓜子皮一吐,疑惑道:“哎?这男的不是……”
柏绥低声打断他:“老板,结账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