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漂亮仆人[重生] 第57节</h1>
安塞尔小时候身体也不太好,几次哮喘发作都差点夭折,一直到换个生活环境才逐渐养好了, 这一点上, 奥利功不可没。
艾姆霍兹是个大家族,拥有继承权的不在少数, 他们都在等艾姆霍兹绝后, 然后一跃从旁系变为正统。
而其他的贵族都在等着流落在外的艾姆霍兹男爵死掉,他们一举迎娶自带爵位和天价遗产的艾姆霍兹夫人, 因此每到舞会, 都用那种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这个快四十岁依旧风姿绰约的美人。
艾姆霍兹男爵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竟然真的客死他乡, 好在西印与大英通信不够顺畅,在那里的密友也就是卡斯迈伯爵掩盖了男爵去世的消息, 快马加鞭赶到艾姆霍兹夫人面前, 只悄悄告诉她一人。
夫人拜托卡斯迈回到西印之后继续以艾姆霍兹男爵的名义按时通信, 希望把去世的消息一直拖到安塞尔成年回国之后。
卡斯迈伯爵不辱使命,为了伪造出假像, 甚至自己也很少从西印回国,这也导致了,当卡斯迈夫人满怀同情地让威廉在法国上学那会多多照顾安塞尔时,威廉懵懵懂懂地反问:“为什么,我们也是单亲家庭啊?”
结果当然是得到了他最爱吃的大嘴巴子。
维恩猜测艾姆霍兹男爵的死还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否则,艾姆霍兹夫人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有告诉安塞尔真相。
现在突然被问到,维恩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安塞尔见好友和恋人都有秘密瞒着自己,单手抓起手杖,有些冲动地想要出门去问母亲。
“你问夫人有什么用呢?”维恩拉住他的手,低声问道。
安塞尔一下就明白维恩的话中话,垂下眼睫,神色悲伤,维恩走上前,试探着张开双臂,想要将他搂在怀里。
“安……”维恩拇指抵着他的下颌微微用力抬起来,安塞尔的睫毛颤了颤,温顺地闭上眼睛,维恩正想吻上去,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传来华先生的声音:“少爷,门外有个孩子,说是从西印来送信的。”
安塞尔眼睛一亮,兴奋地和维恩对视一眼,然后快步向门口走去。如此凑巧,维恩一头雾水,紧紧跟在他身后。
华先生打开门,台阶上的十二三岁的少年应声回头,好像受惊的小动物,随时会跑开一样。
维恩看见他蹲坐在后门台阶上的瘦弱身影,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十岁那年第一次来到庄园的时候,那时的他也是像这么无助迷茫,警惕地回头盯着缓缓打开的大门,然后在看见里面温暖的灯光与精美的布置后,眉头一下舒展开来,好像窥见天堂洞开的一角,陷进那种荒谬的美梦之中。
“少爷……”少年摘下帽子,胆战心惊地行着礼,他骨瘦如柴,小脸黢黑,缩着身子,破洞的鞋子里能看到脏污的脚趾。
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他放下手中的包裹,去翻左一件右一件叠穿的外套里的信物徽章。
“先进来吧。”安塞尔心软,看不得孩子继续站在寒风之中,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脑勺,然后将他揽进门中,一旁拿着干净毛毯的女仆立马上前包住少年。
少年缩了一下头,随即感受到落在后脑的手掌温暖又轻柔,一时,浅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懵懵懂懂地抬头看了一眼眼前微微笑着的金发贵族。
维恩微微皱着眉头,倒不是因为这个眼神与当初的自己如出一辙而感到危机感,只是他前世的记忆告诉他,艾姆霍兹男爵确实已经去世,那么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号称拿着艾姆霍兹男爵口信的少年,难道是卡斯迈伯爵派来的吗?
他的这个想法随即就被正在缓缓下楼的夫人的脸上的疑惑神情否认了。
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少年缓缓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盒子,以及别在衬衣里的信物徽章。
夫人只看了一眼,便冲维恩使了一个眼色,维恩会意,跟着她走出房间。两人来到一处角落,夫人急忙问道:“威廉在哪里?”
“应该是在和黛儿在一起……”
“找到他,就说今天庄园不便见客,让他先回去吧。”夫人忧心忡忡地开口。“对了,不要告诉他,那个少年的事情。”夫人补充道。
维恩好像有些明白了,试探性地开口:“是真的老爷么?”夫人瞥了他一眼,却看见维恩的眼神非常笃定,绿眸如同玛瑙一般流转着神秘的光彩:“不是卡斯迈伯爵的来信吗?”
夫人大惊失色,身形摇晃了一下,维恩赶忙上前扶住她,夫人就势一把揪住他的领口站稳身体,压低声音:“你知道多少?”
“只比少爷多一点,但请您放心,我是你们忠诚的仆人,没有您的允许,连全知的上帝也不能从我的嘴里得到半点消息。”维恩非常郑重地起誓。
艾姆霍兹夫人是虔诚的信徒,听到这个誓词,心中略有些不适,却也莫名多了几分信任。她严肃地审视维恩,缓缓开口:“我还不能确定他的身份,但那个徽章是我和在学生时代的纪念奖章,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正好那天我们约好了用它作暗号,他会将最重要的事随着徽章寄给我。这件事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记得,连卡斯迈伯爵也不知道才对。”
维恩点点头,也没有再问,转身去找威廉,只留夫人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思绪回到十二年前的那个不寻常的夜晚。
“奥尔瑟雅!奥尔瑟雅!”
那天艾姆霍兹夫人像往常那样,将八岁的安塞尔哄睡着之后,早早熄灭蜡烛躺下。临近半夜,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压低的熟悉的男音在呼喊她的洗礼名。
奥尔瑟雅裹起睡袍,摸黑走到窗前,向下看去,只见本应该在宫中当差的丈夫佩特路·艾姆霍兹不知为何出现在眼前,身穿着暗红色锦缎礼服,一头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棕色的眼眸倒映着如水的月色,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温和,眉眼却带着难掩的悲伤。
“你怎么回来了?”奥尔瑟雅看见他大喜过望,转身就要喊仆人来开门。
“来不及了,奥尔瑟雅,别惊动他们。”佩特路苦笑着,几步攀上阳台,向奥尔瑟雅伸出手:“亲爱的,可以拉我一把吗?”
奥尔瑟雅这才注意到丈夫的衣服下摆与皮鞋上沾满尘土,她立马伸出手,在嫁人之前她也是个精通骑射的飒爽女子,略微花了点力气,就将佩特路拉了上来。
佩特路跪在窗台上,脏靴子留在窗外,还没喘口气,就搂住妻子吻了上去。
这个吻绵长深情,却让奥尔瑟雅十分不安,她别开头,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佩特路湿润的好像小狗的眼神弄得心软软,只好亲了亲对方的额头:“你从皇宫里跑出来的吗?”
佩特路闻言眼睛一亮,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我看见[他]了! ”“谁?你先进来说。”这个没头没脑的话让奥尔瑟雅疑惑,但她也适应了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跳跃的思绪,她想将他拉进来,却被摇头拒绝了:“身上太脏了,别把灰带进去,而且我马上就要走了。”
这倒是真话,只是不知道男爵口中的灰尘究竟是具象的还是抽象的。佩特路探头看了眼床上小小的鼓包,弯起眼睛欣慰地笑了笑,又神色匆忙地看向庄园外墙。
奥尔瑟雅心里一空,抱住他的脖子,急急地开口:“你要去哪里?”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佩特路从口袋掏出一枚徽章:“但是奥尔瑟雅,你记住它的样子,以后我会把最重要的事情随着它送到你的面前。”
奥尔瑟雅借着月光刚将徽章的摸样收入眼底,还没来得及看得很清,佩特路等不及一样,又百般不舍地用唇贴上妻子的鬓角,温存了几秒,声音有些嘶哑:“姐姐,我爱你。”
也不等奥尔瑟雅回答,他向后仰去,奥尔瑟雅惊呼一声,跟着探出大半个身子,只见对方灵巧地落地,然后回头露出一个安宁的笑容。
“你走吧。”奥尔瑟雅说道,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佩特路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你快走吧。”
君心难测,在宫里当差一方面是无上的荣耀,另一方面却是随时可能丧命的危险。奥尔瑟雅何其聪明,心里有了预感,不再挽留,反倒是佩特路犹豫起来,笑容僵在脸上,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