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寝殿沉寂无声,阴寒森冷。没有烧地龙,也只点了一支蜡烛,看着诡异得很。
借着透过窗子倾洒进来的月光和一点微末的烛光,他看到重重迤逦的帷幔后面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撩起一角帷幔走过去。
还穿着白天那身黑金朝服没换的年轻帝王,在黑暗中慢慢抬起了头看过来。
你是不是也要走?
他的声音极轻、极低,飘忽得像幽灵,仿佛对着一个触摸不到的易碎灵魂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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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楚凤岐愣怔了一下。
主要是景御的眼神太过空茫,漆黑的荒芜的一片,像是跟这个世界隔了一层。而声音轻飘飘的,但却又带着点难言的疯魔之意。
景御似乎不是很清醒。这句你是不是也要走?,像是对着他说,又像是对着某个虚空中的空气说。
平静的,却莫名让人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就好像是角落里没有得到玩具的小孩,他不哭也不闹,很乖很平静地看着,习惯了自己不会被偏爱,乖得让人心疼。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景御似乎回过了神来,垂下了眼睫避开他的视线:这么晚还没睡?
楚凤岐眨眨眼:我对陛下昨晚讲的睡前故事印象深刻,没听到睡前故事不太习惯,睡不着。
可不是印象深刻吗?一个个的恐怖故事让他越听越精神。
景御显然压根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理由。
但他也随着自然而然地没提及之前的事,而是嗤笑一声,又变回了那个楚凤岐熟悉的暴君。
你这是赖上孤了?
是啊,楚凤岐一点头,这都要怪陛下睡前故事讲得太动听。
他很真诚地扯谎。
心想自己的违心话说得是越来越顺溜了。这可都是在暴君压迫下慢慢进步的啊。
一边说着,他忽然打了个喷嚏。
走吧。景御的声音寂静空旷的寝殿里显得格外低沉好听。
嗯?去哪里?
去你的寝殿。景御说着拉过他的手握在手里,不觉得冷吗?
是真的冷。
景御不知道发什么疯,大冷天的没让人烧地龙,也就仗着身体好还有武功,才这么恣意。
被景御这么一提醒,他忽然觉得自己冷得四肢百骸都有些僵硬起来,冷得身体微微发颤。
好像是有点冷。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他冷得似乎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暗哑了,听着像是软着嗓音在说话
更准确的说,像是在撒娇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又不是不给你讲睡前故事。景御似乎也误以为他是在撒娇,又是嗤笑一声。
朦朦胧胧的光影里,在楚凤岐看不清的黑暗中,他虽然嘲讽地嗤笑着,眼神却是格外的柔和,带着点隐隐的纵容。
不,我并不真的想听睡前故事。
也真的没有在撒娇!
但脸好像是莫名有点烫,楚凤岐脑子有些昏昏沉沉地想。
该不会真的发烧了吧?!
昨晚本来想装病故意受了凉且没怎么睡好,上午又外出吹冷风钓金鱼消气,然后现在又在这冷冰冰的殿里待了一会。
这一齐发作起来,后果就是他好像真的发烧了。
**
御医,他怎么样了?
楚公子这是寒气入体着凉了
钱太医脸上是一贯的老大夫的严肃,说话也是带着严肃的口吻,但在注意到景御拧着眉头、浑身散发着恐怖的低气压时,他脊背一凉。
陛下放心!他战战兢兢地补充说道,因为发现得早,楚公子这状况不算严重。吃几副药,再好好睡一觉,休养两天就好。
另外,今晚上还是要注意点,万一再着凉了可能会引起发热。不过陛下您放心,引起发热的可能性很小,只要这一两天注意保暖就没什么。
钱太医这是第二次给这位楚公子看病了。
他给陛下看病时,都没这么大的压力当然,给陛下看病的时候很少,除非特别严重,陛下不怎么宣太医。他大概算是历史上少有的比较清闲的太医了。
给陛下看病时,陛下有时手里还拿着卷书或是拿着奏折看着,好像半点不关注看病的结果是什么样,也不会插手什么。这样省心的病人可算是大夫们最喜欢的了。
钱太医常常感慨,他这命还算不错。别的太医要给皇帝看病,还要去给后宫那些贵人们看病,一个不幸就得面临掉脑袋的危险。而他就给陛下看病,陛下也从没说过什么治不好就摘了你的脑袋!这样类似威胁的话,佛系得好像全然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似的。
然而,给这位楚公子看病时,他终于体会到了那些给后宫宠妃看病的太医们的苦恼。
陛下在一旁盯着,紧蹙着眉尖不要钱似的散发着冷气,让他压力很大的啊。
从陛下这态度可以看得出这楚公子的受宠程度。何况现在京城里有点门路的人家都知道,陛下后宫有位极为受宠的公子,陛下甚至为了这位公子甘愿不置后宫,一心一意。
钱太医很识趣地又补充了一句:微臣看楚公子的身体已经比上次好多了,虽然比常人还要稍微不如,但如此这般调养下去,不出一两个月,便可大好,与常人无异了。
楚凤岐躺在床上听着锦帐之外景御和太医的对话。
他关注的重点是又要吃药了。
想到又要吃那些苦苦的中药,他就觉得喉咙里似乎有股苦涩难咽的中药味。
哦,还有,他没有发烧,没他想的那么严重,只是着凉了。这让他稍稍庆幸,起码没那么严重的话,可以少吃点中药。甚至如果只是着凉了,他可以偷偷地把药倒了,或是喝一半倒一半。
这么一想,他稍稍欣慰,没那么苦恼了。
景御已经跟太医说完了话,撩起锦帐的一角走了进来。
这里是他自己的寝殿。景御的寝殿没烧地龙,重新烧地龙也要好一会才暖和起来。
而楚凤岐这里是一直烧着地龙,暖烘烘的。
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景御在他床头旁停下,微一弯腰伸出手似乎想摸摸他的额头,但那只手在半空中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拐了个弯帮他掖了掖被角。
陛下,我只不过是小小地着凉了,现在躺了一会已经没事了,一点不难受。楚凤岐眨眨眼,很诚恳地劝道,现在也很晚了,您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太医说有可能会引起发热。景御皱着眉头看他,表情有点严肃,似乎是觉得他对自己的病情太过随意。
他被这么看着,有点小小的心虚,毕竟刚才他还在想着要怎么逃过喝药。
但他不想喝药的决心很坚定。
他继续诚恳地好心地劝道:陛下,我会注意晚上不让自己受凉的。您明天早上还有早朝,还是先回寝殿休息了吧?
让景御继续待在这里看着,他等会怎么找得到机会逃避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