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闻言微微变色,但还是依言走到了谢华严身畔,轻声耳语了几句。
谢华严波澜不惊的面庞似是愣了一下,定定的看向谢清辞。
谢清辞唇角轻弯的点点头,眸色中却有几分坚定和鼓励。
谢华严默默的垂眼看了下自己的手,像是下定重大决心似的,轻点了下头。
谢清辞松了口气,立刻又对身边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过了片刻,有个小太监走过来,轻声道:“殿下,您方才安排的,都已办妥当了。”
谢清辞迟疑了一瞬,才问道:“二殿下没说什么?”
“二殿下一口答应,还夸您想的妥当。”
谢清辞轻轻握紧手掌。
二哥向来争强好胜,为了和北国使臣比试箭法,已苦练一月有余……
他不由得看向谢怀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谢怀尉快速别过脸去。
帖木儿等了半晌,皱皱眉头开始催促:“第一局要比什么?陛下,你们给个章程啊。”
此时,已有小太监托着棋盘走上来,黑白棋子分放两旁,显然是要比下棋对弈。
帖木儿不由得挑眉。
谢清辞此时站起身,含笑说道:“听说来使甚喜围棋,常去各地寻人切磋,我朝恰是围棋之邦,第一局,便执黑白二子,一同对弈可好?”
竟然要比围棋?
一时间,北国使臣团都开始窃窃私语。
素来比试都多和武艺身手有关,比下棋有几分出乎意料。
不过这围棋嘛……倒也有几分指挥布局的意思,比试起来应该也极有意思。
再说帖木儿可是他们北国出了名的围棋高手,倒也不怕这些人。
帖木儿望着光洁的棋盘和如玉石般的棋子,登时跃跃欲试。
“好啊!”帖木儿看向谢清辞,饶有兴致道:“比对弈倒是正中我心,实不相瞒,我正要找贵朝的高手讨教呢,不知是哪位上场啊——”
话音方落,已有一雍容男子缓缓起身,唇角含着淡笑,沉稳道:“本宫陪你下一局。”
众人齐齐看去,都不禁倒吸口凉气——
说话的人竟然是太子殿下。
谢华严起身,走到棋盘旁落座,衣袖稳稳搭在臂上,一言一行皆是大国气度。
帖木儿莫名觉得被冒犯了。
这残疾太子这么有礼得体,在他的气度下,倒衬得自己这倨傲的态度都像极了笑话。
呵呵,惯会装模作样!
帖木儿压下心里的不屑,故意东倒西歪的跪坐在棋盘一侧,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倒要向殿下好好讨教一二了。”
两人坐姿一个端正清冷,一个放荡随性,不管是人,还是棋路都很是反差。
帖木儿双眸挑衅的定在谢华严身上,隐隐有猛烈攻势。
谢华严则不急不缓的轻卷衣袖,捏起一枚白子,声音如珠如玉:“贵使谦虚了,请——”
帖木儿是围棋高手,棋风杀伐决断狠辣无比,此次对弈毫不留情,上来之后直接吞掉了谢华严左路的棋子。
“对不住了,殿下。”帖木儿得意洋洋的笑起来,两个入侵感极强的虎牙衬得他愈发占据上风:“您那尊手可要拿稳棋子,免得砸下来,扰乱了棋局输赢不作数。”
谢华严丝毫不慌的落下一子:“贵使放心,本宫就算败了,倒也不至于行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哼!
帖木儿不动声色的握紧手中棋子,谢华严明明被他吃了那么多字,却偏偏始终噙笑看他,倒显得愈发高深莫测!
他心里丝毫不敢大意,面上却随意而果断的落下一子。
一字刚落,谢华严手已伸向棋盘,如风拂过般,带走了他一大片子!
“失敬!”
谢华严素来没有波澜的声音如石潭深水般,清越平稳的响起。
可恶!帖木儿咬牙,他怎么半点没看到那一路的棋术!
可这残疾,手持白子,温润的棋子衬托得他手指愈发白皙醒目。
谢华严不疾不徐的落子,不多时,又吃掉了自己的一大片黑子。
帖木儿直冒冷汗,他从来没有过敌手。
怎么到了这残疾太子手里,就节节败退了?
两人又交锋了几番,帖木儿终于忍不住投子认输,咬牙道:“我败了。”
谢华严将白子轻轻投入棋钵内,眉眼沉稳,挑不出一丝错:“贵使承让。”
裁判见帖木儿投子,立刻宣布第一局的北国败绩。
“帖木儿。”谢清辞笑吟吟的走近:“这世道,可不是谁手上的力气大,谁就能赢的。落子沉定,稳中求进,你以为是手无缚鸡之力,其实是步步为营,以柔克刚,依然能杀得对方片甲不留。”
“你说是么?”
帖木儿明知谢清辞是在嘲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面色僵硬,很是出乎意料。
他在北国下棋,那是所向披靡,却没想到太子的棋艺会如此精湛,
憋着一口气,北国使臣互相对视了一眼道:“第一局既已比过,那自然轮到了第二局,射箭骑马这都是之前比试过的,也没什么意思。”
“我们这次,倒想比比双人搏击,让两朝最能厮杀的人,出来好好干一仗。”
“虽说是两朝切磋,但毕竟是一场恶战,若是闹出了人命,不管是被打死还是咬死……那都要自认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