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棣手腕微沉,双眸阴冷,有股隐藏在深处的戾气。
极有劲道的大掌摁在燕铭肩头,立刻唤醒他在马背上的可怕回忆,即使在课室,燕铭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强自镇定道:“你……这可是宫里,你又打算干什么!?”
“是啊,这是在宫里。”萧棣悠悠然松开了他肩头,似笑非笑的盯上他的眸子,用只有二人能听闻的声音道:“燕少爷,在宫里更要谨言慎行,不要挑衅你招惹不起的人。”
招惹不起……
燕铭立刻想起那个可怕的雨夜,此人状似顺从无力反抗,却反手下了一盘大棋,给了他们好一场腥风血雨!
萧棣!
明明是个卑微的叛贼之子,又的的确确是他招惹不起的人!
燕铭恨得牙根发痒,却偏偏不能做什么。
燕铭没本事出手,萧棣眸底隐藏的杀机却始终未退。
温泉的火不是凭空而起,凶手是谁,他早已心中有数。
毕竟此事并不难调查,那几个打扫温泉的太监都曾和燕家来往密切,就连那分派烛火的太监都得了一笔钱款,严晶私下查出,那笔钱还恰是从燕家的庄子里交易的。
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查出凶手并不困难。
可皇帝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匆匆结束了调查。
大约是想落一个好名声吧,刚登基就杀功臣之子,难免让人寒了心。
萧棣面无表情的勾起唇角,就算事情调查着就稀里糊涂的过去,他也知晓此事隐藏在幕后的人究竟是谁。
不惜图谋哥哥的性命,还妄想将此事嫁祸给他。
他可没有谢家人的肚量,若他此刻站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就算燕铭此刻对他痛哭流涕,他也要活剐了此人。
更何况眼下还这个态度……
萧棣双眸轻眯。
说不得,只得早些送他消失了。
*
没过几日,太学安排了第一场笔试。
这些陪皇子念书的学生多是功臣勋贵的子弟,虽然是经过了比试入学,但毕竟看家世多一些。
如今已经学习了两个月,各位师傅再也按捺不住,想摸清学生的底子,也好因材施教,让皇子们多亲近真正的有才之人。
这头次笔试格外重要,为了给家中增光,少年们都埋头苦学,想着拿个体面的成绩,也免得被人说是借助了父兄的光才进了太学。
燕铭却满脸不屑,连书都未翻开过。
他和两个素来嚣张的学生干脆拿出弃考的架势,每日晃晃悠悠的在太学闲逛,望去倒是极为显眼。
师傅们倒没一个上来劝阻的,总也不能绑了去考试,何必又自讨没趣。
率先看不过的竟然是楚王。
他年纪小见识少,燕家是朝中大将中率先和他走近的,因此之前总和燕铭厮混在一起,
可入了太学,楚王倒开了眼界,慢慢觉得燕铭的资质不过如此。
他以后可是要当太子要称帝的!
怎么能容忍身边的近臣是这样的蠢货?
言语中便总是劝他读书学习兵法,偏偏燕铭油盐不浸只当没听到,楚王只能恨其不幸怒其不争。
此番景色自然尽数落在萧棣眼里。
他轻轻敲击桌板,默默盘算着燕铭的死期。
一时想明白了所有关卡,心情也畅快起来,唇角不由自主带了几分笑意,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到谢清辞身上。
哥哥纤瘦的身躯裹在长袍里,唇角微抿,正在用心念书。
手擎着笔杆沙沙书写,透明的指甲泛出春樱色泽,诱人采撷。
萧棣目不转睛的凝视片刻,抬步走到谢清辞面前。
谢清辞抬头看到萧棣,微微挑眉,随即低头继续默写。
那神色……倒是比往常多了几分凉薄疏离。
萧棣眉心一凝,单膝蹲下,仰头去仔细查看谢清辞的模样:“殿下疲惫了?”
谢清辞皱眉,简短道:“没有。”
这几日他眼看萧棣大出风头,和那刘恢越走越近,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恐慌。
就像是本来打算牵引的小马驹,换个地方忽然成了肆意的野马,他根本无法掌控驾驭。
萧棣咧嘴笑了:“有我在,哥哥比以往安睡的。”
他这几日眼看着谢清辞精神转好,心里也是快慰的。
这话说得谢清辞心尖一颤。
这几晚,皆是萧棣默默在小榻上陪他入眠,倒是任劳任怨的模样。
有了他沉如山岳的身影在床侧侍奉,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之再也没有心慌失眠过。
谢清辞心里一软,放下手中毛笔看向萧棣:“这几日考试,你也疲惫需要休息,可以去自己发房里睡,不必来小榻侍奉了。”
神色和缓了一些,可话语还是冷冰冰的。
萧棣倏然握住谢谢清辞的手:“不。”
谢清辞:“?”
萧棣渐渐攥紧手掌,声音低沉:“在哥哥身边,阿棣睡得最安心。”
谢清辞心头大惊,冷道:“你放开!”
他对萧棣是亲密了不少,可从未允许萧棣擅自触碰身体。
更何况还是在太学中!
萧棣依然我行我素的捧着他的手掌,自顾自道:“殿下握笔时间过长,掌心和指尖都红了。”
说罢垂首,认认真真的动手揉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