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扫见她看自己,回以一笑。
他从胡娘子那要来萍萍还没喝完的小坛,代她喝尽。
无事,柳湛笃定默道。
然后到家门口萍萍还在开锁,他就觉脚步虚浮。
这劣酒后劲忒大,现在上来了。
萍萍开门柳湛跟着跨入,几分发晕欲抬手扶额,却见萍萍反锁好门回身看他,柳湛的手就没抬起来。
萍萍今晚喝的也比往常多,风一吹微醺,脚下搀了两搀,不可控仰面,却发现漫天繁星,仿佛天宫打散了水晶帘。
萍萍不知不觉睁大杏眼,驻足凝望,她想和柳湛分享:“官人,你要不要来看星星?”
柳湛已经推开卧房门,闻声摇头,都快显露醉态了还看什么风花雪月?他站在门口,朝她招手:“早点过来睡了,明天还要煮面。”
说罢自己摇摇摆摆,朝床走去,柳湛刚坐上床沿,听话来睡的萍萍就跌跌绊绊扑过来,柳湛伸臂把她兜住,拥在怀中。
萍萍醉眼惺忪,心里也迷迷糊糊,但她确定在官人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眸中水波流动,官人还是喜欢她的,哪怕之前凶他好几次,哪怕偶尔冷漠。
萍萍有些想哭,回抱住柳湛:“官人我真喜欢你。”
半晌,她抬头,立刻就说:“你脸红了。”她继续直勾勾盯着他的脸,径直伸指在柳湛左颊上画:“我以前听人说,前朝什么莲花郎面,我家官人却是桃花郎面。”
柳湛看她咧嘴的样子,微微摇头——他两颊泛红那是因为喝醉。
“说什么胡话呢。”他轻声斥她,却没有不允她继续画,哪怕面颊痒痒,也没捉开萍萍的手,只搂着道:“好了好了睡觉了。”
说着就往下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怀里还多个萍萍。她被带着一道倒上。床,压着他,然后咕咚滚进里边。
两个人都顷刻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柳湛察觉腹上一重,又是腿对吧?他看也不看,摸黑捉她的脚踝,怎么摸不着?
难不成睡了这会自己酒还没醒?
柳湛坐起身找,萍萍小腿搁在他大。腿偏上,因着落差和醉酒,裙撩裤坠,她露出一截光洁白净小腿,腿腹微微凸起,那只脚踝却又极细,脚也好看,趾长隐约见青筋。
一股热流倏涌上,柳湛心头发烫,一定是醉意又起来了,人才发昏,竟鬼使神差,继续捉住萍萍脚踝。
掐住那一霎柳湛心乱跳不停,最最怕她现在醒了。
他万分忐忑,却贪恋更甚,竟侧首从下往上扫,目光到萍萍的唇才定住——这人丰腴,嘴唇也不薄,红润欲滴,比脚还好看。
他不禁回味起上回学煮面时的那个吻。
柳湛呼吸加重,自己也知道,勉力抑制,呼吸却越来越重,几近于喘。他一只手仍捉着萍萍脚踝,另一只手撑着床,上身寸寸俯下,心跳得太快了,感觉随时都会从胸腔里蹦出来,柳湛不得不腾出撑床的那只手,捂住胸口。这做贼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却还是不受控,唇一点点凑向萍萍红唇……
第二十八章 习惯而已,戒掉就好了…………
约莫只隔着一根手指的距离, 他骤然惊醒,浑身冰凉。
柳湛急匆匆下床,逃离卧房。
萍萍是被外头的响动吵醒的, 睁眼望见月亮仍挂夜空。
身边空空, 官人不在房中。
她便找了出去, 没走多远,就眺见柳湛赤膊立在井边,打一桶冷水, 从头浇下。
他的青丝散乱, 碎发和裤子都紧紧黏着肌肤,萍萍记得还未倒水时, 周围地上就已有一大滩水,之前他应该已经浇了好些次。
“官人你怎么了?”萍萍边靠近边问,“夜深露重,我去给你拿件干衣裳。”
她说着就要折返房中,柳湛却喊:“萍萍。”
她定住。
他早察觉她的脚步,知道她就在自己身后,却不回头, 只盯地面, 胸前的水珠一顺滚下。他总有一天会离开, 要是不告而别, 这个傻女人会像之前那样一直等下去。
柳湛回头,笑意全无,一脸冷漠。
萍萍对上柳湛视线, 顷刻愣住。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官人,像月亮下的井水,冰凉没有温度, 双眸里清晰没有她。
柳湛语气也冰冷:“我昨晚喝醉了。”
醉后的事情不算数。
“你有没有想过找错了人?”柳湛彻底转过身来,面向萍萍,“也许真错了,我认识一些官府的人,他们可以帮忙寻找你的夫君,会快些。”
井水的寒气似乎侵袭到萍萍身上,她情不自禁颤抖:他怎么突然这样说?他怎么能这样……
柳湛脑子很少这么迟钝,缓了好一会,才悠悠想起,不对啊,她是要去焦山的。那、那些认错不认错,又何必说?那些忧虑分别,又何必想?
他在犯什么糊涂,一夜许多思量,却将最终的安排抛掷脑后,完全忘记。
柳湛垂首勾唇,无声自嘲。俄顷,他再抬首向萍萍时,面色已重新恢复柔和,挂着浅淡笑意。
“我刚才酒没醒彻底,在说胡话,”他轻言慢语,温柔又礼貌,“你别见谅。”
萍萍见寻常的官人又回来了,也松口气,冲他笑笑。
没想到现在的官人发起酒疯是这样的,差点吓哭她。
柳湛倚井笑问:“你还想去焦山吗?”
“想啊,一直都想……”萍萍瘪嘴,“可铺子才开张,哪有时间。”
“人要能逸能劳,做做歇歇并不为过。我们开八天铺子,然后歇一天去焦山玩,好不好?”
萍萍刚要应好,就听柳湛续道:“正好希颜有货要送去焦山,他自己又抽不开身,到时候我们帮他捎带下。”
少倾,萍萍应允:“哦……好。”
天上云来月走,星辰隐没在黑雾中。
*
三月,戊子日。
三水汤饼铺。
酉时一刻,日头昏昏,却仍有不少食客排在柳湛灶台前,依序点单:“我要笋泼肉的,大碗 !”
“我也要两大碗,小排面能加笋泼么?”
“能。”柳湛口中应声,手上不停。煮一碗面的时间,可以点七、八单,需要将食客的需求先记入脑中,再逐煮面、送上。
前人走了后人来,直到身穿绾色圆领袍,肩挎包袱的蒋望回出现在柳湛面前。
四目相对,蒋望回担心后面食客催,须臾便开口:“看着下一碗”
不敢要求殿下,殿下煮什么面都好吃。
若非人多眼杂,柳湛都想白蒋望回一眼。笋泼肉卖得最好,他打算给蒋望回加笋泼肉的臊子,蒋望回却发现案上鱼皮的臊子剩得最多,方才排他前面的食客没有一位点鱼皮,遂急忙改口:“要鱼皮的吧。”
柳湛无语,大勺调个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