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是已经开始想她了……
酒过三巡,气氛更热烈到新的高度,我只顾自己默默地喝汤吃菜,滴酒不沾,眼角的余光扫去,却发现尤克力依旧频频朝我看来,显然是不肯死心。
就听“叮叮叮”三声筷子击在瓷器上的清响,喧哗骤停,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往首座的邝希晴望去——她抬掌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一指我身边的尤克力,朗声说道:“诸位应该也知道,这位三王子来我大芜的本意。”她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瞥了我一眼,又接着说道,“我大芜人才济济,声势烜赫,在座适龄贵女,但凭三王子挑选心仪之人,以结两国姻亲之好。”
听她这样说,我心里就是一个咯噔,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就见尤克力欣然应允,端起酒杯就要起身,看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方向,似乎就要朝我走来,惊得我差点洒了刚端起的茶盏。
惶然四顾,正看到身边一脸看好戏的卢映宣,灵机一动,我抢在三王子起身前一击茶盏,清了清嗓音大声说道:“久闻左拾遗文武双全,剑法卓绝,未尝有幸欣赏,今日正是得巧,不如请她为大家舞上一曲,权当助兴,如何?再说,既然是要替三王子挑选妻主,也得给他个机会了解一下各位小姐不是!”
说完,瞪了一眼马上就想张口反驳的卢映宣,比了个“通富赌场”的口型,她立刻缄口不言——生怕我找她要债。
看她安分下来,我强自镇定地抬头与邝希晴对视,隔得太远,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觉得她的目光冰冷得如有实质,教人心头也跟着凉了下来。
也只是几个呼吸间,却听她轻笑一声:“也好,就依凌王所言罢。”
她虽是笑着的,声音里不带丝毫笑意,我知道她定是生气了——她平时都会喊我的小字,极少这样严肃地称我的封号。
宫侍很快送上来一把木剑,卢映宣哀叹了一声,随即一撩下摆,视死如归地走到宴厅正中,有板有眼地舞了起来——与姜灼相比,自然是拍马难及,但是当作消遣来看,也是不错的水准了。
趁着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卢映宣献丑,我借口更衣,悄悄地溜了出去。
一出大厅,摆手制止想要与我行礼的侍从,举目四望——三三两两的侍从护卫们聚集在一起,偷懒耍滑,有说有笑,唯有姜灼独自一人立在廊下,负手望天,格外与众不同。
盯着她的背影,我才觉得飘摇茫然的心定了下来。
快步上前,拉起她的手就闷头往前走,她也不多问,只是沉默地跟着我的步伐,在我踉踉跄跄时伸手托我一把,教我不至于摔倒。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拖着她来到僻静的拐角,等两边再也见不到宫侍,我才停下脚步,放开了她的手,正要与她详说席上的遭遇,哪知她忽然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也不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我的头发,掌心温暖,动作轻柔,像是在告诉我“她就陪伴在我身边”一样,给予我无声的安慰。
埋首在她的怀里,听着她沉稳有力的心跳,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堵在嗓子眼里。
这一刻,我只想静静地享受这个怀抱带来的安全感。
“感觉好些了么?”良久,她拍了拍我的背,低声问道。
“姜灼,她要逼着我娶尤克力,我该怎么办?”从朦胧回到现实,一下又想起了我出来的目的——搂着她的肩膀,我感觉找到了主心骨,忙不迭问道。
“那就娶吧,也不差这一个。”她淡淡地说道,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喂!你是认真的吗?你居然要我去娶别人?”我气冲冲地想要推开她,却被她牢牢锁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好抬头去瞪她——却见她半眯着眼睛,敛眉看我,嘴角轻勾,眼里更藏着一抹笑意——我顿时明白,她是有意在逗我。
好啊,我在这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她却还有心思与我玩笑。
我一气之下立即反了口,也顺着她的意思说道:“行啊,娶就娶,也不差这一个!本王院子里还有那……唔、唔唔……”
没等我口不择言地说出更多反话,她已经转身将我抵在墙上,重重地吻了上来。
这人,嬉笑着叫我琵琶别抱的是她,临时反口又倒打一耙的人也是她,简直欺人太甚!
可是她的吻却是炽热而绵长的,带着独有的柔情,像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她的心意。
仅仅凭着一个吻,就能瓦解我所有的理智,也击溃了我所有的防备。
“我不准。”好半晌,她才放开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抹过我的嘴唇,又用力压了下去,看我吃痛地低呼一声才收回力道。
“你说了算么?”嘴唇火辣辣地疼,想来一定是肿了,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恨恨地说道。
“我有办法教他知难而退,想不想知道?”她也不在意,仍是一脸风轻云淡。
拽过她的手用力咬了一口,实在是气得狠了——见她微微蹙了眉,我才松口:“还不快说!”
她勾过我的下巴,贴近我的耳廓低语了几句,然后摸了摸我的脸颊,胸有成竹地点点头,示意我回到席上。
“我听你的……等我回来。”依依不舍地捏了捏她的掌心,我又踮起脚亲了亲她的下巴,这才匆匆原路返回。
再回到席上时,卢映宣早就下场喝闷酒去了,另一个我眼生的女子站在当中,半阖双眸吹着横笛,而尤克力正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东张西望。
见到我时双眼陡地一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也回给他一个和煦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走到他身边,装作敬酒的样子,凑到他跟前低声重复了一遍姜灼嘱咐我的话:“听说你的王姐阿齐雅近来很不得王上的青睐,倒是七王女葛斯丽风头正劲;这二位似乎都意在大宝,势均力敌,本王对于支持哪一个,很是犹疑呢……不知道三王子可以给本王出出主意吗?”
“你……”他一脸惊诧地望着我,神色倏然变得有几分受伤。
我想他是听懂了我的意思:如果他一意孤行要嫁给我当侧夫,那么我绝对不会站在他的王姐阿齐雅这一边,将会转而选择支持七王女——这样一来,他来大芜和亲的意义也就白费了。
狠心偏开脸不去看他,我微笑着退回自己的位置,端起酒杯,向着首座的邝希晴致敬。
“三王子殿下,可有决定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朗声问道。
“三王子!三王子……”就见三王子忽然摔了酒杯,一头栽倒席上,他身后的宫侍连忙去扶,推了几下都不见他有动静。
“启禀陛下,三王子他不胜酒力,晕过去了。”没一会儿,那宫侍跪伏在地,沉声说道。
——还是姜灼有办法。
其实这样的结果,无论是对她对我还是对尤克力都好,至少避免了三个人纠缠不清的矛盾,也避免了我们各自的痛苦。
“罢了。”听了宫侍的禀报,邝希晴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温声说道,“来人,先扶三王子回去休息。”
“是。”宫侍利索地将人扶了下去。
我发现他离去前还不忘掀起眼皮偷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不甘——只能装作没有见到,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众卿继续,切勿坏了兴致,”邝希晴率先举杯示意,饮下满满一杯后,搁下酒盏转身,走出两步后悠悠说道,“凌王,随朕过来。”
——该来的,总会来的。
自嘲一笑,我拂了拂衣摆,在卢映宣幸灾乐祸的眼神中,不情不愿地跟上了邝希晴的脚步。
☆、第86章意外
邝希晴带着我自宴厅里间退场,长廊的另一边连着她平日里处理政务的时雨殿;穿过正殿,她挥退了侍从,慢慢走进寝殿朝露殿。
而她不发话,我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比起我前次来的时候,朝露殿似乎越发地没有人气了,摆设饰物仍是极尽奢华,却清冷得没有半点温度——望着她裙摆逶迤的背影,我仿佛觉出了一丝难掩的孤寂,那不是帝王的凉薄,而是一个普通人真真切切的哀伤。
她为什么哀伤?
是为了……我么?
摇了摇头,好笑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她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视我为眼中钉的竞争者,也是猜忌怀疑我的掌权者,唯独,不会是那个与我朝夕相伴,对我包容宠溺的姐姐了。
“晗儿,站得那么远做什么?莫不是怕朕吃了你?”她转身,慵懒地靠坐在宽大的软榻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谑笑着说道,“过来。”
迟疑了片刻,旋即释然:她说的不错,过去就过去,难道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早些与她把话说清楚,我也好回去找姜灼——出来的时候没碰着她,也来不及遣宫侍与她打招呼,久不见我,她该是要着急了。
况且,她已饿着肚子等我许久,着实教我心疼。
“皇姐叫我来,所为何事?”谨慎地在距离她半个身位的地方坐下,我看着她的眼睛,心平气和地问道。
“怎么,没有事朕就不能叫你来么?”见我特意隔了一些距离,她目光一闪,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曾几何时,晗儿竟与朕生疏至此。”
“皇姐误会了,我只是……”咬了咬嘴唇,我却无从解释——她说的没错,比起原来的邝希晗,我对她不再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和顺从,甚至不愿再与她有更多的牵连,对她而言,我这单方面的改变,或许是有些教人无所适从的吧。
“晗儿不必多说,”她温和的笑笑,话锋一转,却提到了刚才的事,“朕想知道,你为何要拒绝那三王子的求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属意于你。”
——我就知道,这才是她单独找过我来的真正目的吧。
“皇姐也知,我已纳了帝师之子为正夫,三王子贵为一国王子,代表的是整个麟趾国的颜面,怎好屈居侧夫之位?我大芜适龄未娶的世家贵女不少,为何不在她们之中挑一个?”更何况,若是我娶了尤克力,得到了麟趾国的支持,不是对邝希晴的皇位威胁更大么?
她不会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她的幕僚们也不会答应,所以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非得要勉强我,而不是自己接下这桩婚事呢?
“这倒无妨,”她微笑着理了理衣摆,眉目如画,眼神却刹那间锋利如刀,周身的气势一变,教人不禁放缓了呼吸,“区区麟趾小国,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夷,我大芜还不放在眼里,一个亲王侧夫的位置已是抬举了——若敢得寸进尺,我大芜的铁骑随时都可以踏平她们的土地。”
“既如此,何必非要娶他?”我忍不住嘀咕道。
“你还不明白么?三王子是麟趾国送来的质子,也是他的王姐向朕示好的诚意,有了朕的支持,她这个麟趾国储君的位置才能坐得安稳。”邝希晴冷冷地一勾唇,俾睨的眼神仿佛这天下不过都是她玩弄于鼓掌中的棋子——说实话,我不喜欢她这样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在这样的眼神中敬畏折服。
她比我要更适合这个皇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那皇姐纳了他不就行了?”想了想,我试探着说道。
她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轻哼一声,喜怒难辨,起身来到案前,负手盯着那张羊皮制成的堪舆图,好一会儿才道:“晗儿可还记得,母皇曾说过,她平生一大悔事,乃是醉酒之后临幸了柔然宫奴,诞下了端王,混淆了皇室血脉。”
什么柔然宫奴,什么皇室血脉,我不记得……也不想记得。
可我不禁要为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叹息:这岂不是连她的存在也一并否定了么?
也不知是因此后悔的先皇可悲一些,还是从出生就不被期待的端王更可悲一些?
大概最可悲的,是那个从不曾有人记得的柔然宫奴吧。
——阶级、血统……还真是可笑的传统与执着呢。
如果成为皇帝就注定要顾忌这一些,甚至为这些枷锁所累,那么我宁愿做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亲王。
在遵从本心这一点上,邝希晗要好过邝希晴太多。
“所以?”挑眉问道。
“所以你必须娶他。”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与其说是与我商量,不如说是单方面做下决定再通知我。
“若是我拒绝呢?”我仍不死心。
“抗旨不遵的下场,就算你是亲王也免不了罪,”邝希晴严厉地看着我,眼中似乎还藏着别的什么情绪,不悦地甩下一句话,拂袖而去,“没有改变主意前,你就呆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
——这么说,我是被软禁了么?
姜灼可是会担心我?
门被合上的那一刻我最记挂的却是:她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性子,可记得要好好用膳?
“殿下,您不能离开这里。”等了近一个时辰,邝希晴还没有回来,我尝试着推门,谁知门外守着两个身穿甲胄的禁卫,见到我出来,右边的那个立刻挡在我面前,虽是语气恭敬地规劝,动作却不见半步退让。
“让开,连本王都敢拦,就不怕治你的罪么!”我试图以邝希晗的威名吓唬吓唬她,然而两人只是口头上不断地致歉,眼中没有丝毫动容。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放弃了与两人继续对峙,回到了屋内,靠回软榻中,百无聊赖地发起了呆。
晚上,邝希晴推门进来时,我正对着此前勒令侍从取来的一壶酒发着愣,有心尝试却又十分犹疑——凭我的体质和酒量,实在是不该与这杯中物铆上劲儿。
可理智是一回事儿,感情上却不断怂恿着自己迈出这一步。
内心天人交战之际,一个略带笑意的女声打断了我的犹豫:“晗儿,怎么忽然想要喝酒了?先前不是还推脱自个儿不能饮酒么?”
手中的酒杯被人轻而易举地抽走,她随意地在我身边坐下,执起酒壶倒了小半杯,先在鼻端嗅了嗅,凤眸扫过我不自然的脸色,这才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甘而不腻,醇而不秾,是朕珍藏的玉堂金阙,哪个不长眼的小子,竟然把这个偷了出来,该罚。”
“皇姐,不要怪他,是我逼着他去取酒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会把你珍藏的佳酿给我送来就是了。
“哦?晗儿要代他受罚么?”她温和地笑了笑,将剩下了小半杯的酒往我面前推了过来,“也罢,就罚你把这杯干了吧。”
学着她闻了闻,透着一股淡淡的果香,再看她乐在其中的样子,应该不难喝,我点点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入口绵柔,齿颊留香,的确是难得的好酒。
“告诉朕,为何忽然想喝酒了?”从我手中接过酒杯,邝希晴又给自己斟满,豪迈地仰脖饮尽,然后倒了小半杯递给我,柔声问道。
我也不推辞,学着她的样子一口喝尽,意有所指地回道:“我被关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哪儿都不能去,除了借酒浇愁,还能如何?”
“晗儿是在怪朕么?”她也不以为意,照旧是自己喝了一整杯,却不再给我倒了,“既然想回府,答应娶那三王子便是,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用呢?”
抢过她手中的酒杯,自己给自己倒了半杯,我看着她目光盈盈如水,气质宛然的模样,对她不分青红皂白硬要逼迫我的气愤不自觉便消弭了大半:“其他事都好说,唯有这一件,恕难从命。”
“为什么?明明那时候你也不情愿,可最后还是娶了帝师家的公子为正夫,现在又为什么不愿意了呢?”她伸手抚了抚我的脸颊,眼中闪着疑惑,眼底更藏着一抹忧伤,“就当是,为了皇姐,不行么?”
“此一时,彼一时。”避开她的目光,我强迫自己忽略心口隐约的痛楚,镇定地开口,“皇姐,不要逼我。”
——那时我以为与姜灼此生无望,心灰意冷之下,也就接受了邝希晴的安排,不曾抗争。
可是,现在我已然明白了姜灼的心意,知道她心中有我,自然是不愿再辜负她。
若是时机得当,我定是要与傅蓁蓁和离,还彼此一个自由,连带邝希晗后院那些莺莺燕燕也都一并遣散,只剩我与姜灼两人便足够了。
为着这个目标,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尤克力的……应该说,除了姜灼,我不会接受任何人。
邝希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而后弃了酒杯,直接对着壶嘴灌了起来。
喝得急了,酒液顺着脖颈淌入衣襟,她也毫不在意,睫毛微颤的模样,好像蝴蝶受伤的翅膀。
我有心劝她停下,却又觉得没有开口的立场,不料她倒是先我一步问道:“晗儿不愿纳侧夫,可是因为那傅家公子?”
她扔下已经空了的酒壶,随手抹了一把嘴角,双颊透红,眼神却无比清亮,盯着我一瞬不瞬:“你爱上他了?告诉我,是不是?”
——激动之处,竟是连“朕”的自称都忘了么。
我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在意我拒绝的缘由,直觉却警铃大作,提醒我不能在此刻刺激到她,因而只是含糊其辞,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皇姐,你喝醉了。”
“一壶玉堂金阙而已,我清醒得很,”她不依不挠地说道,“晗儿,你还没有回答我。”
“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不欲与她多做纠缠,我起身准备离开,不防她眼疾手快地拽住了我的手,将我狠狠拉了回去。
“别走!”她这样文秀的外表,手上的力气却大得惊人,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我竟一点也挣脱不得,只能别扭地教她搂在怀里,贴着耳边低声呢喃,“晗儿,别、别离开我……”
没等我听明白她的话,下一个动作却教我冷不丁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唇上不容忽视的触感,温暖的,柔软的,带着方才尝过的玉堂金阙的甜香,强势地侵入,不给我半分逃离的空隙。
——邝希晴,我的皇姐,她在……吻我。
☆、第87章夜会
被动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好一会儿我才想起要推开她。
察觉到我挣扎的意图,她原本搂在我腰间的手转而托住了我的后颈,将我狠狠压向她——无计可施之际,我也顾不得许多,张口咬了下去。
我能肯定自己这一下用足了力道,而口中也切切实实弥漫起了一股血腥味,可是那个被我咬伤的人却只是顿了一瞬,然后便更为蛮横地进攻,教我几乎没有办法呼吸。
乱了,全都乱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不是君臣么?不是姐妹么?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各种问题充斥在我脑中,头痛欲裂,却抵不过心中的痛楚,我忍不住落下泪来。
而此前对自己的伤口不闻不问,依旧我行我素攻城略地的人却忽然僵住了。
透过朦胧的泪光,我看见邝希晴不可置信的眼神,那秀雅凤眸中顷刻间闪过种种复杂的情绪,有失落、有难堪,更有一抹无望的哀伤。
她慢慢地放开我,后退两步,毫不在意嘴唇上渗着血丝的伤口,偏开脸,仿佛能够借此避开我惊惧的目光:“晗儿,你在害怕朕。你是真的……爱上别人了么?”
“皇姐……”擦了擦嘴唇上残留的血迹,我试图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来,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要怎么轻描淡写地敷衍过这个意味不明的吻呢?
就算我再怎么刻意忽略,刻意逃避,都无法消弭这一个吻所带来的不可预计的后果。
没错,她说的没错:我抗拒她的触碰,害怕她的接近,我也回应不了她的感情。
“晗儿,你说过,此生只心许我一人,难道你忘了吗?”她低着头,轻轻地问道。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声音,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我只知道,仅仅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像是一把锥子戳进了我的心窝,教我疼得捂住了胸口——或许真正疼的人不是我,而是残留在我体内的邝希晗那久久不愿消散的魂魄。
邝希晴是她最大的执念,也是唯一的执念。
当这个原以为绝对不会回应的人接受了,当这个原以为没有可能实现的梦成真了,本该高兴的不是吗?
只可惜,太迟了。
我已记不清她做出过多少这样的告白,对邝希晴又许下过怎样感天动地的誓言……可是那毕竟不是我,也不属于我的情感。
我喜欢的人,我一心一意恋慕的人,我所认定的伴侣,是姜灼。
“对不起”是我唯一能够给与,却也是她最不需要的回答吧。
可是啊,除了对不起,我又能如何?
“过去的事,是我年少无知,强人所难,现在我已长大了,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还请皇姐不要放在心上。”揪着胸口的衣襟,我侧过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等到那股泪意暂时消褪以后,才稳着嗓音说道。
“呵,年少无知么?”她轻笑一声,看似平静,却像是暴风雨前往往藏匿压抑住的电闪雷鸣,“好一句年少无知……偏偏我,当了真。”
第1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