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诡异的是,没有一扇门被他叩开。
方岱川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深吸几口气安慰自己,然后飞速跑回自己的房间,从卫生间里扒下来一根晾衣服的铁杆,阖上门准备先去取自己的双药。
他的逻辑很简单。——别管别人为什么要离开这间别墅,假如李斯年真的是狼,那么那两瓶药就很不安全。
方岱川脑子里勾勒了一个最佳路径,取完药去查看杜潮生死亡的现场,然后在这个岛上寻找李斯年。
今夜事今夜毕,既然晚上是狼人的场合,那就在这个场合和李斯年掰扯清楚。“假如这次他不能取信于我,我就只能跟他干一场了。”方岱川心里说道。
然而他的全部心路历程,在他无意间瞥见二楼的窗户的时候,全部废得渣都不剩。——没错,还是那扇窗户。
他站在窗户前随意一望,想说极目远眺也许能看到更多更远的东西。果然不假。
方岱川看见了远处沙滩上两个对峙的身影,在瓢泼的大雨中,他认出了李斯年的背影。
“别动手!”方岱川对着窗外大喊一声,拔腿就跑,钢棍在地板上擦出喑哑难听的声响。他一路狂奔出别墅,一边往海边狂奔,一边心中大骂。
怎么忘记了这不是一个按规则来的游戏,大家手里都有药,凭什么一晚只能杀一个人?!甚至说,凭什么只有夜晚能杀人?!
方岱川三步并作两步飞身向外跑,而此时的海面,远处遥遥一团满月,在阴云和雨水后面藏着一张脸。
临海的沙滩上,李斯年和刘新缠做一团,两人俱被风雨浇得湿透。李斯年身量比刘新高得多,骑在刘新身上,看起来是占尽了优势。
偏他并不动手,他脸色冷峻,盯着刘新的脸:“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看不出来吗?”刘新冷笑道,“我跟你对跳预言家,你还晚上验我?你是傻吗?我他妈是你的悍跳狼!”
李斯年死死禁锢着刘新的四肢:“其一,我不是预言家,其二,我不信你是狼。”
刘新仰天笑了一声:“你以为你上午让方岱川替你挡刀,我就看不明白了吗?别装了,你才是预言家,我要杀了你。”
第33章 第三夜·03
李斯年揪住刘新的领子,把他从地上一把揪起来:“你不是狼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验过我了吧,”刘新眼镜被李斯年打飞,看不清眼前的情况,他眯着眼睛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平民牌是可以拿到道具卡的,这其中就有转换阵营的道具卡。我已经转变为狼人阵营了。”
李斯年冷笑道:“编,你接着编。你要是平民卡,我把脑袋割下来剁给你你信么?”
刘新仰头看了看天边毛绒绒的月亮,回过神来冲李斯年微微一笑。
他平时总带着眼镜,李斯年没太看清过他的五官,此刻眼镜被打飞,眯着眼睛微笑的刘新,让李斯年觉得非常陌生且违和。他眉眼细长,挑起一边眉毛眯缝着眼睛笑的时候,竟然无端有些情色的意味。
一把年纪了,卖什么骚?李斯年不为所动,扭住他的脑袋冲着身后的礁石撞了上去:“我不知道你来这个海岛究竟是什么目的,看你也不是很想活命的样子,索性我成全了你。”
刘被他撞得头晕眼花,嘴角破碎,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声,仍旧笑得很骚气:“你验了我,所以你不敢杀我,好人阵营已经没剩多少个人了,再死一个,你们马上就要输了。”
李斯年的脸色在无边的冷雨中显得更加苍白。
“李斯年,住手!”方岱川从别墅的方向狂奔而来,手里还拖着那根铁棍,铁棍一端在石头上磕磕碰碰,一路火花带着闪电。
李斯年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
他回头的那一个刹那,一道闪电裹挟着万钧之力劈过海面,暴风雨和翻滚不休的海面勾连在一起,仿佛哪个道友在东海渡劫一般。
李斯年无意间松开了钳着刘新的手,刘新趴伏在沙滩上,死了一般垂头低笑:“看来你的小队友,不是很信任你呢。”
刘新擦了一把口鼻处撞出来的淤血,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毕竟不年轻了,里面穿了白t恤,外面还套了一条衬衣,此刻全被淋得湿哒哒,沾了满身的沙子。
李斯年确实确认了他是一张好人牌,因此放下了对他的关注。此刻李斯年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狂奔而来的方岱川身上,他左右四顾,唯恐暗处还躲藏着其他人。
“我不动手,你别急,”李斯年对着方岱川嘱咐道,“小心一些,这里并不安全。”
方岱川谨慎地站在离两人半米远的地方,铁棍横举:“李斯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半夜出门是要干什么?!”
李斯年苦笑着反问道:“我还能是什么身份?我是预言家,我出来验人!”
“你验得谁?”方岱川明显并不相信,他狐疑地看着李斯年。
李斯年歪头指了指脚下的刘新:“验的是他,好人。”
方岱川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好人对跳预言家?好人你在这里跟他打架?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
“我他妈也想知道他在搞什么!”目前的情况明显已经超出了李斯年的逻辑和想象,他烦躁地抓了抓湿淋淋的一头卷毛,情绪有些焦躁。
刘新低头沉沉地笑了两声。
“我来告诉你,我到底在搞些什么。”刘新说道。
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一瞬间,他突然从地上飞身一扑!他右手之间有尖锐的反光一闪,在漆黑的夜色里闪烁着冰冷残忍的光亮。李斯年心里悚然一惊,飞快地缩起自己的右腿。方岱川惊了一跳,他反应迅速,伸腿就去踹刘新的右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那一个霎那。
方岱川的腿在两秒钟之内踢爆了刘新的手。三个人听见了明显的一声脆响,刘新的右手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到一边,针管瞬间飞了出去,在沙滩上滚了很远。
——然而晚了。狼刀在先,那管针管已经空了,而李斯年今天穿的,可不是厚牛皮的马丁靴。
针尖扎透李斯年的牛仔裤,在他将腿缩起来的前一秒,一毫升透明的毒液被注射进了他的肌肉里。
李斯年直接单膝跪了下去,一把扯开自己的牛仔裤。
脚腕上一个明晃晃的针孔,扎得狠了,边缘处渗出一些鲜血。李斯年紧紧抿住了嘴。
“哈哈哈哈哈,”刘新捏着自己的右手,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我一命换预言家一命,我稳赚不亏!哈哈哈哈。”
他一边说一边后退,黑暗中他看不清自己的眼镜跌在哪里,索性连找也不找,一反身,跌跌撞撞地逃进了黑暗之中。